幸而我此前已然十分英明地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我郑重道:“跟你说也可以。但有两点,你需得记住。其一,我若将以前做得梦跟你说了,你可不许生我气。”
穆临简笑道:“我不生气。”
我道:“一定不生气?”
他又笑:“一定。”
我点了点头,又说第二点:“其二,我刚刚也说了,为了避免我二人之间产生什么误会,我需得先将我这些年,对于这些乱七八糟梦感想,跟你交代一下。”
穆临简眼含笑意地看着我:“你说。”
我在说之前,又甚友好甚贤惠地为他整了整衣襟,这才道:“其实吧,我觉着那个‘万世流芳茶’跟‘一生情醉酒’事儿,忒庸俗了。”
穆临简一僵,问:“为何?”
我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嗓子,“我觉着吧,好好儿茶酒,起个什么名儿不好,偏偏要麻酥酥地叫做‘一生情醉’、‘万世流芳’。啧啧,这名字起得,我做梦都能被矫情出一身鸡皮疙瘩。”
说到这里,我停顿下来,窥看穆临简反应。
呃,他……似有些反应不能?
嗯,我估摸着他是没能想到,我竟对于我与英景轩一段往事唾弃至斯。
好半晌,穆临简又讷然道:“可……一生情醉一语双关,含着别意思,其实他是想对你说他想一辈子都和你……”
我严肃地打断他:“尤其是一生情醉这四个字。”
穆临简一愣:“嗯?”
我道:“我以为,酒水乃是至上之物。我听过许多酒名,譬如女儿红,又譬如桂花酿,这些名字都起得大俗大雅,是以光是喊着酒名儿,便觉身心畅快。可一壶酒,若要叫做一生情醉,那便犹如……”我凑近嘿嘿一笑,“犹如曰夫子读艳词,令人从头麻到脚。”
这番话毕,我又去观察穆临简反应。
我想我这厢将英景轩起得酒名儿蔑视到这种地步,想必他心底定然十分喜悦。
未料穆临简却将这份喜悦藏得颇深,我瞧了半晌,愣是一点没瞧出来。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道:“这样啊……”
他这副平静高深神色,令我十分钦佩。我一向很佩服情绪不外露人,因这样人通常都十分可靠。
我凑近道:“真是这样。你知道什么玩意儿才起‘一生情醉’这种名儿么?”
穆临简又看了我一眼,并不言语。
我很是振奋,看到他并不喜形于色,连对他喜欢都多了几分。
我笑了,“烟柳子巷有个青楼挺大,你晓得吧,那青楼就唤作‘一醉红尘’哈哈。”
穆临简眼底情愫被月色照得虚虚实实。
他看了我一会儿,忽地一笑,冷声道:“我还以为你会觉得这一生情醉万世流芳,意味悠远有味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人跟你雅致地告一回白?”
呃,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让人跟我雅致地告白了。虽然这种馊点子确很有我风格,但我若想出这种点子,那绝对是因为我一时寂寞空虚,想看人笑话。
我又小心试问:“那个,雅致告白,是英景轩跟你说吧?”
穆临简不语。
我见他这副模样,又琢磨了一下他方才冰冷语调,终于恍然大悟。
他、他这是……原来他还略微地醋着啊。
为了浇熄他最后这一点醋意,我即刻表明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