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裴松溪这种冷淡随意的态度,对她自己太不认真,可又不得不承认,她是她见过的意志最坚强的人,以理智和冷静定下了原则和界限,从不逾越一步。她总怕她会药物依赖,可事实上并没有。裴松溪每隔两月去一趟诊所,跟她一起喝喝茶,至于药物……她只找过她开过两次药,每次分量都极少。
周清圆想到这里,稍稍放心一些。
她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理智淡漠,从不会打破自己的原则。好像唯一一次失控是那次……那时候她还在发着烧,眼神滚烫明亮,说是她做错了,说她不会再见那个人。
裴松溪将一杯茶喝尽了,满上一杯:“你不用太紧张,清圆。”
周清圆无奈的笑了笑:“我可真是个失败的心理医生啊。松溪,你让我觉得很挫败。你心上有个洞,长了一株花。你为什么不把她拔i出来?”
裴松溪笑意淡去几分,她缓缓垂下眼眸:“我不愿……也做不到。”
是啊。
她做不到。
她跟周清圆说完再见,回到家,站在照片墙前,拿出信封里的那张照片时,又轻声自言自语:“我做不到。”
哪怕因为心上种了那株花,所以有时想起就会心痛。
这张照片应该刚拍不久。
在天光晦暗不明的佛教寺庙里,一尊庄严肃穆的高大佛像无声垂眸看着世人,而佛像之下,年轻女孩正低头执笔,神色专注认真,细嫩纤细的柔皙脖颈折出好看的弧度,沉静秀美。
半暗不明的天光落在她身上,只落在她身上,像是暗夜里的一点光。
距离上一张照片……已经四年了。
裴松溪把照片贴上去。
她回到房间,把最新这张明信片放到书桌的抽屉里,只需要拉开一点,就能看到这两年来新收到的明信片,整整齐齐的排在一起。
她很快把抽屉拉上。
夜里,裴松溪关了灯,躺在床上,却始终难以成眠。
今夜不仅仅是失眠,就连那些帮助稳定情绪的药物,似乎也很难让她平静下来。
她只要一闭眼,似乎就能看到楼下照片墙上渐渐空落的地方,如今孤零零的放着女孩长大后的照片,在机场的一张,还有今天新贴上去的一张,少了太多太多了。
她感觉情绪有些失控,于是不再逼迫自己躺下,反而站起来,开了台灯,在窗边站了很久,才自嘲的笑了下。
她其实根本没有跟周清圆说的那么平静,那么云淡风轻。
裴松溪走到书桌前坐下,拉开抽屉,把这两年来收到的明信片都拿了出来,在灯光下一张一张看下去。等看完一遍,她拿起笔,在没有落款的地方写字……就如以往无数个难以入眠的深夜,她拿起笔,想给她回信。
只有两句话的明信片。
绵绵,你要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