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待儿忙完皇上的吩咐,再存些钱下来,儿带您一道,给阿父重新修修坟。”
“也给阿父祭上两道肉菜,叫阿父瞧瞧,儿出息了。”
说话间,马长远已然止不住眼泪,眼泪簌簌的滑落,但他笑着以袖头擦掉眼泪,哄着老娘多吃几口。
“儿啊,你真的能瞧见皇上?那可是天子,真这么容易就能瞧见?”老人家一辈子看的最多的,一是天会不会下雨,二就是一片黄的黄土地。
在田里麻麻木木着,日日夜夜挥着锄头锄地,除了吃饱穿暖买盐,其他事,她活了几十年,几乎都没去想过。
往年儿子因为邻家左氏会造纸,在左家初次见过方方正正的字块儿后,对纸上的东西就像着了魔似的痴迷,一痴迷就是二三十年。
她没指望过儿子痴迷这事儿能痴迷出什么结果来,结果,现在居然真的痴迷出结果了。
说到皇上,马长远可真是有太多想说的话了。
从破天荒的推出科考,自己抱着一试的心态参与,竟果然中榜。
后又因上榜而遭地主豪绅盯上、险些被他们要了命。
本以为这辈子就不该做梦,谁知皇上竟能因区区小事,几番往返扬州,虽当时强行手田失败了,但是!
司农寺这个后招!甚至比推出科举更加惊为天人!
虽然司农寺现在面临着太多问题,上要落实皇上的政令,下要应付地方太守以及一大帮地主豪绅!
又要安顿流民、想方设法引来更多流民落脚入农籍,要做的事又多又杂!
但马长远相信!待司农寺于全国落实,每一个都像扬州这样,不与地方官及地方豪绅起正面冲突,只如此避开他们!
假以时日!不必正面去处置这些地主豪绅!他们自己就将不攻自破!
想到这,对宇文世宏的膜拜,让他激动的几乎全身颤抖。
“阿娘,若是不信,儿带您去瞧瞧他?也让阿娘一睹龙颜!”
“诶那怎可以,我不过是个乡野匹妇,哪能因你而、”老人家说话有些不利索,好一会儿才完整说出整句话:
“可不能只为了叫老娘看一眼龙颜,就走你的关系,会叫皇上对你不满的。”
“你瞧瞧扬州城现在的变化,粮价从一升十几钱,便宜到一升只要五钱,连精米都是这个价儿,说明皇上是一心为公的,你若是当了官就谋私,会叫皇上对你失望的。”
经老娘一教育,马长远羞愧的垂下头,自己居然因居功,而有些轻浮甚至自傲了。
“阿娘说的是,儿知错,儿会记下阿娘的话的。”
……
国都雍州,坊街比往常更热闹了许多。
不少坊民围观在官道两旁,目送经大理寺查实降罪后被流放到岭南的昔日名门们。
不过百姓都很诧异,因为这流放,与其说是流放,不如说是逼迫他们携家带眷的远走他乡。
只见官道上,络绎不绝着数十驾驴车,被流放的人都坐在驴车上,而驴车上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精致家当。
“押解”他们“流放”的将士,反而还没有这待遇,他们都在驴车两边,手里紧攥着锁在被流放的人手脚上的铁链,铁链穿过驴车车窗、连到羁押将士们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