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唯有香如故
厅堂内满室生香,楼依然还是那座楼,只是独倚窗台来支颐而呆的那份闲情逸趣,换成了清玄畅谈。
宁卓衣淡淡螓首蛾眉一蹙,这些文人士子都不是乏善之辈,无甚强援的她那怕一丝娇弱也不能稍显,她的眉宇深锁,静静的瞧着在坐的诸人,虽是自己别开生面的率先开创这意寓的先河,难料这些自诩为江南才骏的人,会将她重新审视。
南朝文人积弱,需要一场盛会来振兴,却因一个弱扶之姿的女子,薄俏的瘦消肩脯一肩而但,是否太过牵强,此时这位安然坐在那里明眸善睐的女子瞳孔,闪现一抹橙色,她在等待着一人来打破僵局,恰恰山韬的出现,维系了这场盛会的延续,但她等的心缓缓的也飘向楼外的世界。
慕白公子的直耿是一根刺,扎的她好疼啊,她不是不欣赏此子的才学,这场盛会是有功利的,他们定是看破了其中的关窍才虚与委蛇,并不是仰慕及她,如今想来,她的任务以及肯定还需慢慢铺陈,时时沥血呕熬而来。
此时楼外面尘光初好,无尽斑驳陆离,渲染的厅堂内的人们无尽的精彩万分,他们这时辩论古今,谈及当下时局,免不得一番唇枪舌战,所以听得也越来越兴致盎然,但说道最近轶事时,突然又剧烈力争起来。
原来有人说道:前些时间代表着南朝文林士府的国子监祭酒首府突然被罢黜,他是一位与据传府辖下的双鱼云梦轩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是南人引以为傲的两座前驱高山之一,听闻他是支持名动宅的,所以与据老皇爷可谓是针尖对麦芒,常常对立争执,有时吵的是面红耳赤,但都不曾撕破脸皮,如今突然被罢黜,其中的蹊跷也越来越耐人寻味。
据老皇爷早年也是一代文林泰斗,如果不是因为大陈初定时风雨飘摇,他也不会放下自在的消遥,去选择维护皇室的权柄,自括易一室坐大,他的心性也越来越狠决,所以放任双雨云梦轩这个既代表大陈儒林又可掌控士子人心的机构,来冲击江南的文坛,因为他们需要这些人的支持,不然南朝将何以延续。
于是双方都形成了两个阵营,来相互攻讦,这一冷,就发生了争执,山韬作为侨贵门阀子弟,自然站在据传府的位置评说,他累世江南,祖籍琅琊,见惯了乌衣巷里慕堂前的风流,文渊积厚,他的所求,也是延续这些风尚,但与厚积沉珂的家族兴衰挂钩,免不得腌臜污秽,此时也违背此心,沦为这场利益盛会的砝码。
慕白公子将灼烈的目光往席间沉默不语的宁卓衣瞧去,发觉她心机深沉,冷静的可怕,这还是那位擅使红凌之乐府的伶官么,如果她的目的是扰乱南朝文林,自己岂不是沦为帮凶,当即大步迈出,气沉铿锵的道:“世人只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但却不知玉珏本脆,易碎易折,我等本就是一介书生,评论时局也是僭越本分,既然这道提议也出,不如由在下来命题,可否!”说罢将所有的愤懑及怨怼都揽到他的身上来,他也想看看这些莘莘学子有识才俊有何见解独到,见他们都随之黯淡了下去,顿时又继续说道,“何为老!”
老有老人之老,有前人之老,更有年龄之惑,但这清谈之玄说,本就没有脱离老庄,庄周消遥,老子道德,所以这老更是意寓万千。深讨一层,也是辩论当下政要,看看本为国学大佬的那个老辈前人,究竟因何被罢黜贬摘,这位学府的前人,就是一座让他们仰视的高山,如今这座高山崩塌,他们这些喻为国府学子的人又是否被堪堪波及。
“诸位不如由我来解答吧!”
厅堂内古韵古香,却突然传来一声足以慰籍此时沉寂的话,立刻并荡起了波澜。
堂前一人排闼而出,看其样貌平凡而鲁愚,并不似一位胸藏沟壑的人物,而且虎背熊腰,极为的普通。
诸人都将目光往他瞧去,发觉此人“容止无观”在这极为漂亮的南朝文人中并不出众,想来凭的是文采,于是都翘首以待,看看他想说些什么,但过了许久,还是听不见他准备要说些什么,不禁纷纷扰扰,表示让他下去。
宁卓衣眼眸深邃,目横橙波,顾盼神飞之间,幽怨繁杂也来,只是她的烦心来不及述说,就也因厅堂内的骚动给涂染了眉山,她看出此人本无文人之风采,只是出来引动诸人的目光,她既身为这场清会的主持,当然要保证这盛会继续畅谈下去,正要开口,突然一袭清俊挺拔的身姿映入眼帘,观来竟有些恍惚迷离。
——又是那个不分拟态却近乎完美的面孔,他究竟是谁?
从无数挽袖蹁跹来青衫寥落及宽衣博带的士子中,露出来一道缄默无声的身影,他在那里,不过是人流中的一抹青涩,羞赧有之,偏偏又与那位博得大家唐突之人的身旁,两人一静一动,更加的衬托出了其性情很茕茕孑立甚至寡淡,冷的让人仿佛不敢靠近。
犹豫了片刻这人还是开了口,闻道:“世人以塞,徒留才情,但任凭一个女子在这里畏畏缩缩,岂不是笑话。”
他这一句话不但得罪了一直淡恬如水,娴静来也入胜入仙的宁卓衣,而且也得罪了在场的诸位,其中之意说的是殷殷学子不图报效家国,却在这里侃侃而谈,抨论朝局,纵然有才学,不过是一群贪图美色的无耻宵小之徒。
宁卓衣眼眸徒地一亮,明眸皓齿那怕是轻轻一抿也觉得鲜艳欲滴,原来在别人眼里,却是这样来的一番光景,她觉得有意义了,这人果然有意思,自己劳心劳力却被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归咎于女子误国,她也决定看看接下来他会说些什么来抨击于她。
“在下出至江湖。”这冷的很孤峭的人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犯了众怒,于是瞟了一眼身旁的那人,见其严酷的脸上面无表情,看来是要他独撑僵局了,并怯怯巍巍,徐徐的说道,“姓楚…名室晓!”
“江湖,”士子中有人惊诧莫名的问道,“又是那里?”
的确江湖又出至那里,他们本身就出至江湖。就好比何为老,此刻又何为江湖。
宁卓衣不禁开始笑了,她等的幽思还是有人来窖藏深邃的揭开,她虽沦为伶工,但也身式浮萍,往往不由得己,这沉沦的湖海,不就是江湖么,她就算万人仰慕终究只是一个娱乐高门的乐伎。候门公卿的剥离也将她贬低的体无完肤,此刻犹剩沦落红尘里一戏尘缘的未了。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