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这么直言不讳皇帝离经叛道的人,许大人是头一份。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陛下既然这么做了,断然没有放手的道理,凡是经历过那三年的,想必都不愿掺和陛下的决定。”
许大人语气幽幽。
温鹤绵刚才真有被他说的那番话给震住,封建的时代,从来不乏思想开明之人。
她笑了:“怪不得我当初会觉得许大人亲近,原来我们想的如此相似。”
“缘分使然。”许大人又咳了两声,他颤着手摸自己的胡子,精神不太济的样子,“论在朝为官,我比温大人更久,起初虽然没站队,但不可否认,我对温大人一直是欣赏的。”
说到这里,温鹤绵就明白,重点来了。
她神情温和:“有什么想说的,许大人尽管说。”
“我也不和你客气,国子监内部涉及勋贵子弟,新祭酒是我的学生,他与我所想虽差不多,可性子直爽,在变通上多有不善,届时要劳烦温大人多照料。”
在许大人有意递上辞呈时,谢琅给了他最大的自由,让他举荐新祭酒,其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尽量减少内部出现的矛盾,防止朝令夕改。
“只要他不犯原则性的过错,就没问题。”
温鹤绵不会无条件袒护人,除非这个人值得被袒护。
许大人笑:“那是自然,我也不愿做这种让温大人为难的事。”
“听说国子监内多了几位女学官,都是您顶着压力招进来的,我还没有同她们见过。”
“她们几个啊,都是以你为楷模,若你能去看看她们,想必她们会很高兴。”
卸下肩上的重担,许大人变得健谈起来,他说的多数是还是关于国子监,关于朝堂的,温鹤绵在旁侧听着,时不时会给出自己的意见,两人都聊得很尽兴。
说到最后,许大人要喝药了,温鹤绵才起身告辞,婉言拒绝了他的相送,坐上马车回宫了。
自从说开了后,谢琅就免了她的禁令,现在不管出宫还是入宫都很重要,只是为了防止谢琅那破孩子发疯,温鹤绵一般都不怎么出去。
谢琅效率是真高,心无旁骛的情况下,温鹤绵出去一下午,足以他把奏折处理妥当。
哦,连带着她那份一起。
美其名曰是为了帮她分担,实际上还不是担心否则会分散她的注意力,他这时又总会暗戳戳在旁边不爽,盯着奏折的目光像是盯着仇人。
温鹤绵前脚刚踏进殿门没多久,后脚就遇到太医来请平安脉。
这次太医说了好消息:“从陛下的脉象来看,熏香可以慢慢停了,再加每日一碗药细细调养,必能恢复如初。”
别说那呛人的熏香,就是前些日子新换的药,黑乎乎一大碗,每日固定,谢琅眉头都不皱就咽下去了。
年轻的帝王眉眼微弯,讨好似的朝温鹤绵笑:“含霜,朕这些日子喝药很乖吧?”
这点无可否认,温鹤绵点头:“是很乖。”
尊贵无双的皇帝何时在旁人面前露出过这种神色?
太医还没走,听着二人的对话莫名觉得惊悚,赶紧垂下脑袋,一声也不敢吭。
温鹤绵见状解围:“先下去吧,每日一碗的药,接着熬了送来。”
太医如释重负,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溜了。
“出息!”
温鹤绵笑骂了声。
对谢琅来说不痛不痒的程度,他特别喜欢温鹤绵脸上出现不一样的神情,被骂了也不在意,反正他脸皮厚。
“我只是想告诉太傅,药我有好好在喝,没有故意折磨自己,这并不全部是你造成的,不要因此而愧疚。”
谢琅一边小声说,一边悄悄凑过去搂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