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入口如同一个倒扣的圣诞帽,顺着甬道越往里走,空间就越大。
直到看见视野的尽头有几簇幽蓝色的火光跳动,涂念知道,这意味着她即将正式抵达地牢的内部了。
为关押穷凶极恶之辈,地牢的内部与无尽塔一样,都是用禁灵石搭建而成,又以独特的法子削弱了元素在此处的浓度,若无玉清的宗主手令护身,进入这处后,实力都将大打折扣。
而因为缺少火元素,所以用于照明的这些蓝色火焰,都是依赖阴木而生的冥火,其火焰温度低,且伴有盛阴之气,也是因为如此,地牢里的空气泛着一股明显的霉味儿。
直到冥火的光芒足以照亮四周,涂念小心地将萤火草收起,一时间,只有那一簇簇的冥火在黑暗的石室中摇曳,将石壁和地面照成诡异的青蓝。
每一簇冥火,都代表着一间被占用的牢房。
放眼望去,那蓝色的火焰就像是没有边际一般,远远地延长到看不见的尽头,涂念看着,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骇然。
可想而知,此处究竟关押了多少所谓玉清门的‘恶徒’。
沿着青蓝色的长廊往里走,涂念找过一间又一间的牢房,却发现这些牢房内关着的人,全然是已经惨死了的。
牢房里没有声响,也看不清情况,只能分辨出那些毫无生气的躯壳,黑漆漆地与石板融成一体。
而随着这样的牢房越来越多,涂念原本还算淡定的心里,顿时升起一抹不安。
究竟是这些人都被安排在了地牢外围,还是说,入地牢的人都是这样的下场?
正当她怀着这样的不安继续查看着牢房时,忽然,一些细碎的呻吟声进入了她的耳朵。
她一怔,确定了自己没听错,匆匆循着那声音的方向找了过去,果然在不远处的牢房内,看到了一道缓缓挪动的黑影。
她心下大喜,立刻凑上抓紧了牢房外的栏杆,“这位兄台,近期可有人被带来这里吗?”
“呃、呃……”
“那人大约十七八,矮矮的,穿着件麹尘色的麻布衫!”
“呃、呃……”
涂念急切的声音回荡在石壁之间,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微弱的、喑哑的呻吟。
“他好像说不出话。”伯湫道。
“难道是哑了?”
涂念被他这么一提醒,立刻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她飞快地从芥子里取出那株荧光草,本想着借光与这人手势交流一番也好,不料却在看清了牢房里的情形之后,瞬间变了脸色。
“呕……”
勉强克制住尖叫出声的冲动,她脚步踉跄地退回了第一簇冥火之下,接着也顾不上这地牢的石壁是否脏污,扶在上面就是一阵干呕。
挂在她腰间的伯湫有幸一观,则完全能理解她此时的反应。
那牢房里的,已经根本不能称之为人了。
它被小臂一般粗细的铁链禁锢,通体紫青,爬满了虬曲的脉络。
那就像是一块腐败的肉一般,覆盖着污浊不堪的血沫,软趴趴地贴在布满了血渍和青苔的砧板上,不知从何处,持续发出喑哑的呻吟。
仅仅是看着吓人也就罢了,然而涂念在看完那一眼后,整个人却像是忽然陷入了一滩冰凉、滑腻的黏液。
那种深入骨髓的恶心、下坠感,在一瞬间就抽光了她所有的力气,令干呕的动作也变得苦不堪言,几番下来,几乎让她窒息。
伯湫见她呕了半天也没好,甚至连脸色也开始泛白,顿时意识到事有不好,当下从她的腰间跳了下来,弹入她的掌心。
“运转灵力入血印。”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的整个剑身旋即亮起微弱,但十分纯粹的红光。
涂念强忍难受握紧剑柄,依他所言将灵力注入血印,尾椎处很快生出一股温热,顺着她的经脉蔓至四肢百骸,将那一眼所带来的可怕的不适逐渐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