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教三个班的语文,还能有整个下午没课的啊。”
“调课了不行啊?儿子回家,我想回来给他做个饭不行啊?”
顾展嘴角一弯,走上前,“妈,我来帮你吧。”
顾茹嫌弃道:“一边歇着去,这厨房油烟大,咳咳——”
“没事儿吧?”顾展忙给她拍着背顺了顺,顾茹有慢性肺炎,一听她咳嗽,顾展心里就很紧张,“这油烟机该换了,妈,你赶紧出去,我来做。”
“欸?我这青椒肉丝刚炒到一半呢。”
顾展一把扯了她腰间的围裙,夺下她手里的锅铲,不由分说地把人推了出去,然后关上了厨房的推拉门。
“这孩子……”顾茹嘴上无奈地抱怨,眼里的笑意却是藏不住的。
顾展很快就做好了三菜一汤,青椒肉丝,香菇青菜,土豆烧肉,还有西红柿蛋汤,都是些家常菜。后来的顾总吃多了大鱼大肉经常会觉得腻,可是这些吃了几十年的家常菜,却从来没有腻过。
“尝尝我的儿子手艺。”顾茹夹了一块糯香的土豆,“嗯好吃,有我的真传。”
“哈哈。”顾展望着眼前这个刚过五十、发间掺白的女人,觉得他妈好像一直都是这样,虽然不年轻却从来没有老过,因为顾茹真的很坚强很乐观,她的生活比起大多数人并不是那么顺,可她却经常乐呵呵的。
“好吃就多吃点。”顾展夹了一大块青椒肉丝给她。
顾茹也笑着夹了块肉递到他碗里,“你也吃啊。”
母子俩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饭,下午顾展陪顾茹出去逛街,买了不少衣服和好吃的,两人有说有笑,很有默契地谁都没再提这段时间发生的不愉快,顾茹也像突然想通了似的,不跟以前一样总是催儿子成家了。
因为两人都清楚有些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反复再拿出来讨论辩驳,不过就是让最亲的人受到伤害罢了,而我们能陪伴最亲的人的时间,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得多,不如各退一步,那些无解的难题,或许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
第二天是周六,顾茹吃完早饭就去逛菜场了,顾展睡到十点多才起床,这两天在家他没管工作,没看邮箱,觉都睡得香多了。
桌上的餐罩里有顾茹给他留的早饭,他随便对付了两口,就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转,有些无所事事,一扭头正好瞥见浴室的水龙头有点滴水。
顾展从柜子里翻出工具箱,然后有模有样地开始修水龙头。
“哎呦,你这怎么搞的?”顾茹一回来就看到自家儿子湿漉漉地半蹲在地上,浴室里水漫金山的场景。
顾展正在跟滋滋喷水的管道较劲,“水龙头坏了。”
“去去去,谁让你折腾它的?”顾茹嫌弃地把人赶走,自己操起家伙去拧管道。倒不是顾茹逞能,她丈夫走得早,这些家常的水电活儿,她自己都会。
顾茹捣鼓了一会儿,水还是汩汩往外冒,有些纳闷,“妈年轻的时候,三五下就能修好。”
“您还当您二十几呢?还是我来吧。”顾展接过扳手还是准备自己来。
顾茹见他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讽道:“那您也不是二十几了呀。”她叹了口气,“哎呀一转眼,我儿子都三十多了,怪不得我老喽。”
“我妈一点都不老,在我心里,我妈永远年轻活力得像是十八岁。”
“呿。”
“哈哈哈——”
两人齐心协力折腾了老半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水龙头修好了,望着对方满脸是水的狼狈样子,又笑成一片。
顾茹一边拿干毛巾擦脸,一边吐槽:“你说你,没事折腾什么水管,干你该干的事去。”
刚才修水龙头蹲了好久,顾展默默在帮他妈揉腰,没有立刻接话。
顾茹语调放轻,“妈看了新闻,傅氏的厂子出了问题,你们公司的事情我不懂,但你跟他们合作多少也受了点影响吧。阿展啊,我们遇到再难的事,都不要一蹶不振,事在人为,妈妈相信你,可以战胜一切困难,因为我儿子是最棒的!”
“嗯,我知道。”顾展嘴角弯了弯,“今晚再吃一顿妈妈做的饭,明天就回去了,我妈的儿子怎么可能一蹶不振!”
“这就对了。”顾茹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妈今天买了好多菜呢,都是你爱吃的,晚上给你做大餐。”
“好嘞,谢谢妈。”顾展拉着顾茹到客厅坐下,亲切地帮她捏肩,“妈,你说怎么就不愿意换个大点的房子呢?你看这房子也太老了,厨房一做饭就呛烟,你肺又不好,下雨天墙面还渗水,房子湿气太重,人住久了容易生病。”
“胡说,这房子我都住了快三十年了,也没生什么大病啊。”
“妈,知道你念旧,这房子我们又不卖,我另外给你买一套靠你们学校近的,这样你上班也方便。”
“不用,这里我住惯了。”
顾展轻吁了口气,“你说你把我养这么大,你图什么呢?我现在赚着钱了,就该好好孝敬你啊。”
“切,我稀罕你那点臭钱啊。”顾茹一边怼人,一边走到客厅南边的小角几旁。
那上面摆着一张黑白照片,是顾展素未谋面的养父,也就是顾茹早亡的丈夫。顾茹自从二十七岁寡居之后就再没嫁过人,一个人从福利院领养了顾展,两人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