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原以为那黄脸道士,也不过是个打着三清的幌子招摇撞骗的神棍,谁知事到如今,那黄脸道士以前看似荒谬不经的信口胡诌,竟都成了真……
难不成他还真是个有真本事的道门中人?
眼下他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尽管颜姑娘说不好再落,可现在这样的情形,好像怎么也不是能让贺顾把孩子生下来的时候……
而且坦白说,贺顾也远远没做好,真的要“生一个孩子”的准备。
虽然他已然人在阳溪,早已离京,一时半会肯定是找不到那个黄脸道士的踪迹,和他问个究竟,但还好还好,他还有那瓶小药丸。
贺顾心中稍定,虽然火气也消了七分,但瞥了征野一眼,还是没忍住数落道:“我那日与你说的,分明是后头那一副药,你怎么就能弄错了,我什么时候说要你熬安……安……”
脸色忽青忽白,始终没能气定神闲的把“安胎药”三个字说出口。
征野茫然道:“春彤姑娘后头拿来的那一副,可不就是……”
他话音未落,裴昭珩却道:“好了,不必多言,你们都下去吧。”
颜之雅闻言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就要带着春彤离开,余光瞧见征野竟还愣在原地,便不动声色的拽了他衣袖两下。
征野意会,猛地回神,赶忙缩了缩脖子,灰溜溜的跟着一块出去了。
颜之雅果然贴心的一如既往,离开时还不忘带上驿站正堂的门。
贺顾听见门关上的“吱呀”一声,原本恍惚的神志这才恢复清醒,心中猛地打了个突,喉结滚了滚,转目去看,果然正对上裴昭珩一双不错眼的定定看着他的桃花眼。
此情此景,贺顾莫名被他看出了三分尴尬和羞耻来,被烫着一般迅速转开了目光,低声道:“殿下,我……我知道,本不该瞒你,但一时没有办法,我也只能……”
裴昭珩摇了摇头,道:“你并无对我不住的地方。”
贺顾沉默了一会,道:“殿下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男人,却……却能……”
顿了顿,声音又低了三分,道:“……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怪物……”
裴昭珩自然不曾想到,他竟然生了这样的念头,微微一怔,半晌立刻皱眉道:“……子环怎会这样想?”
贺顾顿了顿,沉默了一会,才道:“男人……哪有会生孩子的,便是如今,我也总觉得,许是颜姑娘诊的不对也未可知,可是我的身子……”
最近的确胖了。
瞌睡也很多。
……而且饭也很能吃。
贺顾沉默了一会,还是觉得尴尬,小声道:“我以为……征野是给我熬了落子汤,这样孩子掉了,不影响差事,我……”
悄悄打量了一下裴昭珩神色,才更小声的继续道:“……我也不知道他弄错了。”
裴昭珩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贺顾的神色隐约有些无奈,道:“既然三个月了,若是喝了药打掉孩子,怎么会毫无声息,为何不多问一句?倘若今日未曾觉察此事……”
贺顾见他有责怪的意思,心中也带上了三分内疚和心虚,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垂着脑袋,瞧着倒像是条没精打采的小狗。
裴昭珩看他这副模样,心中莫名软了三分,原本怪他不看重自己身子的责备之言,也无法再说下去了,沉默了一会,才道:“罢了,好在眼下发现,还来得及,想个法子落了……落了这个孩子,也就是了。”
贺顾闻言,偷偷抬眸瞅了他两眼,打量了一下裴昭珩的神色,有些犹疑不定,但最后还是没忍住低声道:“殿下……你是不是不愿意叫我落了这个孩子啊?”
话刚一出口,就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这不是问废话吗?
倘若三殿下也喜欢他,那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会不想叫心上人给自己生孩子的呢?
想想他自己,之前以为三殿下是“长公主”时的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