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斤儿很久没有听妈妈这么语重心长地跟他说话了,顿时觉得心里舒坦了,毛理顺了,便连连点头。
“妈妈,你说阿飞叔叔抢女儿换祭祀神是错的吗?”九斤儿想想又不解地问道,他手里的毛毯滑下来,他连忙往上送了送。
常慧慧取下最上面的一张毛毯减轻孩子的负担,接着刚才的话说道:“世上很多事没有绝对的对错,你阿飞叔叔这件事你看着就行,千万不要起哄。一个处理不好,阿飞可能会犯众怒,你知道了吗?”
九斤儿不解地问:“为什么啊?妈妈,只要是你说的话,族人们都会听的。”族人们把常慧慧的话奉为圭臬。
“这个问题处理不好,他们现在听,以后我不在了,阿飞一样会有危险。你别忘了,马神子孙只有他阿飞一个,而大胆儿的身后站着整个牛氏族。这不是他与大胆儿争孩子的问题,而是两个祭祀神的问题。触及祭祀神,阿飞这个狩猎队长的身份显得多么渺小啊。”
“妈妈又在胡说了。”九斤儿不高兴她说自己不在了时的惆怅,更不高兴她说自己不在了这句话。
常慧慧摸摸他的脑袋,这次他很乖地没有躲开,她一笑:“妈妈这么跟你说,是想告诉你,有些事要顺从大多数人的心意,有些事要引导不相信你的人相信你,这样你才能办好大部分你想做的事。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你想知道得多,最好每次都去长老会看看。你看,你玉兔姐姐每次长老会只要她在她就参加,现在她处理事情不是得心应手多了吗?”
九斤儿从小接触这些弯弯绕绕,只是他仍是个小孩儿心性,定不下来,此时再回忆起幼时跟随常慧慧到各个部落与那些族长酋长们斗法的时光,觉得自己这几年字学多了,马骑多了,人却有点傻了。
“妈妈,我知道了。其实,我觉得吧,听长老会比听老师讲课有趣多了。”九斤儿吐吐舌头,发觉自己可能露出未长齐的牙齿,他连忙合紧嘴巴。
“调皮快进去吧,小米虾他们都等着你去玩呢。”常慧慧推他两把,母子俩人一前一后进门,霍农笑着给他们撩开门帘子。
常慧慧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吃苦头,舍不得等他摔跟头了再爬起来继续前进继续摔,只能让他多听多看,自己琢磨明白。有些成长是父母也帮不了的。
成为母亲的常慧慧深深感到无奈。
霍农安慰道:“慧慧,你是人不是神,不必太苛责自己什么事情都要做到尽善尽美。”
他会错意了,常慧慧并未加以纠正,只说:“我正烦恼本来今天可以去看看冰窖的,可惜现在去不成了。”
“那就过几天再去看吧。对了,我刚才听族人说,阿飞是把冰窖挖好了才回来的,慧慧,你说要多挖几个冰窖,今天还派人去吗?”
“去怎么不去不能为了阿飞和大胆儿两人的事,我们整个部落都不吃饭了吧?待会儿你悄悄吩咐丁带人去山上,再叫几个有经验的队长也跟着去看看,选定位置了再挖。”常慧慧低声说道。
霍农一笑,看看阿飞和大胆儿的几个孩子忘掉父母吵架的事,此时正在欢乐地做游戏,他安下心来,说道:“那我现在就去说,从这走到外城门口要长一段路。”
九斤儿叫道:“爸爸,爸爸,你骑我的小马去吧”
霍农分到的是匹老马,他学会骑马后就没有再骑马了,每天傍晚拉着马到城外转转。听了九斤儿的话,他答应一声,径直去了。
小米虾的大姐姐小小声说道:“九斤儿哥哥,我爸爸妈妈原来也像慧慧和霍农一样有说有笑,可是后来有了小米虾,两人总吵架。”她嘟起小嘴,生气地看一眼小米虾,小米虾多次受惊吓,又被姐姐看得浑身发毛,就要哭。
九斤儿连忙安慰小米虾,教训小米虾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她才多大点儿,什么都不懂,你说她干什么?再说了,又不是小米虾的错,是你爸爸妈妈要争她……”
常慧慧摇摇头,把小孩儿们的童言稚语关在帘子外,她打开卧室里的窗子,用竹竿支起,在一张小桌子上铺开竹简,拈一根毛笔,静静地在竹简上写写画画,每写一个字她都要沉思良久。
下午常慧慧和长老们继续商量小米虾祭祀神归属的事情,长老们各有说法,代表男族人的狩猎队长们支持阿飞,两个女副队长和女长老们支持大胆儿,只有最高位的酋长、大祭司、大长老三人黑着脸听他们争论来争论去,直到天黑也没得出结果。
更为荒谬的是,阿飞和大胆儿的事迹在部落里广为流传,不时有各个竹楼里的人来打探消息,到晚饭之时,常慧慧和霍农走回去时,隐约听到竹楼里的夫妻们争论这件事。
小米虾成为争论的焦点,常慧慧烦恼地问不到三岁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小米虾,你说,你是更喜欢马,还是更喜欢牛?”
小米虾想想说道:“我可不可以喜欢小石头哥哥?”她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是小石头在带她玩,九斤儿在哄那个最小的男孩。
常慧慧和霍农“扑哧”笑出来,前者点她小鼻子笑道:“你当然可以喜欢小石头哥哥啦”
小石头小脸通红,九斤儿卖乖问道:“那小米虾喜不喜欢九斤儿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