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一声清朗宛若从厚厚的云层之中,那错别万里朗月的天际处传来。久久的回荡在殷素儿的耳边,“放开她!”
殷素儿转过身来,挣扎着望向人群中层层阻隔的赫连诀。
是他穿过了宁国府的重重阻碍,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身后,一众守卫们都按住他的手臂,他不能动弹,却还双目怒睁着,带着心痛的担忧在人群中望向自己。他没有对自己说什么,殷素儿的眼睛也只是看着这样的他,仿佛在问告诉他,她很好,她没事。
“请求宁国公放过长公主,”男音落地,赫连决双眸带着没有高贵没有高傲的目光看着宁冉。“赫连诀,请求宁国公放过长公主。”
第一次,殷素儿看到这样的赫连诀这样的语气对一个人说话。带着几分乞求,几分卑微,没有了洒脱,有的似乎只是命中注定的羁绊。他的声音如雪,发丝若冰,脸颊却带着丝丝寸寸的柔情。
他是战场上令十万旌旗敌人闻风丧胆的狼狮将领;亦是战功赫赫无人可及的祁阳郡公;他是高傲的朝臣扬起高昂的头颅,只是一腔热血不顾其他;可是他此刻却因为殷素儿对宁冉低下了头……
殷素儿知道,也许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一个时刻会像现在这样看到这样深爱着自己的赫连诀,他不会表达,却只用自己能做的方式去保护自己。
宁冉迟疑了片刻,却看向眼光出乎意外的狠厉的殷素儿。道:“殷姑娘果然倾城红颜,竟连从来不曾踏进宁国公府的祁阳郡公都破例闯进老朽的府上,不惜与守卫们大打出手。”
可是现在的赫连诀,却因为殷素儿的安全放弃了抵抗,放弃了打斗。只是束手就擒,被一群守卫们按在手下。
他的脸颊冰冷矍铄,他的目光无与伦比。
“要怎样……宁国公才能放过长公主?”赫连诀问。
宁冉缓缓垂下脸来,却柔然望向身后被侍女架着身子的殷素儿。他再次面向赫连诀,看着祁阳郡公面色焦灼,他却一手拇指悠然的转动着扳机。
终于,他看着赫连诀开口:“老朽本是请了殷姑娘来老朽的府上做客,一起吃顿饭喝杯酒。老朽特意吩咐了后厨做了这桌南北全席,可是殷姑娘似乎并不领情,还使得祁阳郡公也突然造访。若是就这样……祁阳郡公二话不说将殷姑娘带走,老朽这里虽没什么,但面子上似乎又有些挂不住。”
殷素儿听得清楚,宁冉的言下之意是,他可以放过自己,可是却要赫连决留下!
她挣扎着,对着人群之中阻隔的赫连诀猛烈的摇着头。
赫连诀分明看到她对自己说不要,可是他还是转过脸来说:“赫连诀愿意留下,请宁国公放了长公主,臣在来的时候,皇上已经得知了长公主不见的事,想必已经在皇宫赶往宁国公府的路上。”
宁冉捋胡须一笑,转过身来对着侍女一挥手。殷素儿站在原地,双肩上按住的几双手便都松开了。她却迟迟不肯挪动步子,琥珀色的眼眸如清水一般凝望住赫连诀,他身边的守卫们也都纷纷退到了一旁,可是她却觉得她的危险褪去了,可他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他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来这里?
难道他不知道宁冉是什么样的人吗,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会被他发现和自己的关系吗?
可是现在她担心的,仅仅是他的安全。
“长公主,请罢。”身边的侍女正是要扶住她,却被她轻蔑而狠辣的目光狠狠地剜了一眼。
推开那侍女肮|脏的手。
她听着赫连诀口口声声叫着都是长公主,她也不得不狠下心来转过身,一步……一步……仿若脚心踏在火铺就的路上,心房好像一根根针密密匝匝的扎进去,揪心的疼。虽然唇上已经被自己咬得深紫,面上还是要装作无所谓。
长袖间,她未曾被人发现的手心里,被细长尖利的指甲嵌入掌心,在长袖间刺绣之上开出朵朵猩红而妖娆的曼珠沙华。
宁国府院落里,微风徐徐,她指尖的白纱轻轻飞扬。在她步履间的方向望去,今晚的月色朦胧,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寒意弥漫。刹那间,一缕缕似梅花的香气渐渐地袭来,萦绕在殷素儿的鼻翼间,她诧异……春天怎还会有梅花绽放!
忽然间想起,似乎有听宫里的侍女们说过宁国公有一位貌美如花的侍妾,极喜欢梅花。如今一想,莫不是因为这位喜欢梅花的侍妾,宁冉竟然在满园里都种上了梅花树?
殷素儿正是沉思之时,却愈发的嗅到浓郁的梅花的香气。她转身回眸间,但见一身素白的男子身段优雅翩然而立,鼻翼轻轻地嗅着半开半就的梅花骨朵。低眉浅笑间,风华妖娆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