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丹出门的时候左手牵着儿子的手,右胳膊则下意识的把挎包夹紧,做贼心虚的低着头,把大半的脸都藏在围巾后面,像是在捯饬什么杀人越货的买卖。她站在小区门口的冰天雪地中,眼前是茫茫的黑暗,偶尔有车开过,一束车灯打在脸上,她看不清是不是出租车更别说是分辨是否是空车了,只能不停的挥手。二十分钟后,指尖早已冰冷麻木失去了感觉。
“鱼蛋,我们打电话要爸爸来接吧?”余晓亮瑟瑟发抖地说道。
“你爸今天有饭局,估计得喝不少,自己能不能找到家门都是个问题,我们还是自力更生吧。”余丹抽了抽鼻涕,把余晓亮扯到身后,为他挡住所有的风雪。
此时,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余丹和余晓亮面前,车门打开之后,走出来的人赫然是刚刚下班一身疲惫的江修远。两人同时看到对方,都是一愣,眼神在这风雪交加的寒夜中相遇,都混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恐慌,有惊痛,也有哀伤,最后却唯有化作一丝淡淡的笑。
“打车?”
“嗯。”余丹握紧拳头,飘扬散乱的发丝让她的表情若隐若现。
“快走吧,很晚了。”江修远闪开身,把晓亮塞到车里。【霸气 书库 ﹕。qisuu。】
余丹点点头,钻进车里。
车子开出去很远,远远的已经能看到高档别墅群的温暖灯光,余丹摸出电话,拨通了陆非的号码,耳畔是嘟嘟的忙音,最后切换成语音信箱,余丹挂断电话之后便又给江修远打了过去。
他很快就接了起来。余丹甚至怀疑手机一直被他握在手里。
“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回青岛。”
沉默半晌,江修远的声音平静无波,“一路顺风。”他说。
“我以后,可能只在每年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北京一趟,我爸爸……我爸爸如果有什么事,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此刻的余丹脑海中一片空白,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只剩下狼狈的没话找话。
“我会的。”
“谢谢。”
“不客气。”
“……你,你在新的医院工作还顺利吗?”
“不外乎是看诊、手术、去医学院上课,在哪里当医生都是一样的。”
“很累吧?”
“嗯。”江修远的声音闷闷的,隐隐透着疲惫。
“好好照顾自己啊,如果自己不会照顾自己,找个人照顾你也行。”
“……”
电话两端,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去。这种尴尬的对话实际上进行的步履维艰,虽然两人皆语气平静,余丹的甚至还带着一丝轻快。但除了自己,没人知道他们此刻内心深处那刀割般的疼痛。
两人都擎着电话,直到司机回头,告诉余丹目的地到了,余丹才晃过神来。她匆匆去包里翻钱包付账,无意中看到那本夹着纸玫瑰的笔记本。她用肩膀和脸架住手机,让江修远稍等,付了钱便和晓亮下了车。
出租车打出两束灯光,照亮了远处的一小片雪地。余丹看到陆非站在那光影中间,修身的深灰色大衣让他的身形更显得卓尔不群。余丹惊愕的忘记了反应,却是晓亮大声喊了句“爸爸”然后像枚子弹一样飞速冲向了陆非。
“我到家了。”余丹用指腹拭掉眼底漫上来的湿意,微微一笑,“再见。”
她不由分说的挂断了电话,仿佛生怕听到对方的反应,也生怕自己晚了一秒便会后悔。
她快步走到陆非面前,撑住他高大又散发着浓烈酒气的身体,没好气骂道,“神经病,你猫这装什么雪人啊!”
“我忘带钥匙了……”
“你不会打电话啊?!”
“你手机占线……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