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衷直直的看着李错,然后道:“我去!”
李相回望许大人,既然上官衷自己都答应了,许大人也无话可说。
半柱香之后,上官衷又骑着马,冲杀了出去。
葛多罗战了半日,越杀越性起,见上官衷又来,猖狂一笑,挥舞双戟,但是这一回,让人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葛多罗与上官衷交战中,不知上官衷嘴里嚷嚷着什么,葛多罗突然暴怒起来,那模样像是要吃人一般,双戟招招直对上官衷的要害,可是上官衷也不示弱,用浑铁枪封住了他的攻势。
葛多罗因为攻势受阻,招式越来越焦躁蛮横,上官卖了一处破绽给他,他果然上当,奋力挥出一戟。
高台上张望的许将军不明究竟,心头大急,暗道不好,却不想上官衷突然腰背一低,避开葛多罗的雷霆一击,反手将浑铁枪刺了出去,正正刺穿了葛多罗的右臂。
葛多罗吃痛,被上官衷的力道带下了马背,摔下去之时,上官衷的枪头抽回,带出了一洒的鲜血,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又以迅雷之势往下再刺出一枪,这一次竟然刺中了葛多罗的喉咙。
葛多罗怒目圆睁,口喷鲜血,双手握着喉咙上的枪杆,挣扎了几下再无动弹。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又太意想不到,连上官衷自己都愣了,不敢相信葛多罗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手里,等他回过神来,抽回浑铁枪,就看到葛多罗的喉咙上的窟窿不住的冒血,他的头盔也在摔下来之时弄掉了,露出他秃了一半的脑袋。
他瞪着眼小声自言自语道:“他怎么知道他听到‘秃子’二字就会发狂?他怎么知道他的破绽在右臂?”
原来方才李相对他说的,便是“那家伙最忌讳别人说他是秃子,若是听到必定怒气上涌、心浮气躁……另外,一般人右臂毕竟便利,但是他恰恰相反,右臂曾受过伤,比左臂略慢,往往回挡不及,破绽便在此。”
纵然心存不解,上官衷还是用枪头挑起葛多罗的头盔,骑着马招摇的绕场一周,政军一片欢呼,域军惊讶的看到自己的主将死了,很快就响起了他们鸣金收兵的声音。
李相唇角微微一扬,有些笑意。
这个葛多罗能征善战,勇武过人,乃是铁尔罕的心腹大将。但是有些小趣闻,比如他生性风流,好沾花惹草,自谓是伟男子,原本有一头浓密的头发,可是不知为什么,正值壮年的他却突然开始掉头发,而且越掉越多,他非常介意此事,生怕别人取笑,连女人也不找了,成天泡在医官署逼着医官们给他找生发药材,不过似乎是没什么用,只好日日带着毡帽……所以他最忌讳别人说“秃子”二字,每每听到,必要发狂。
葛多罗的马术在大域也是首屈一指,但是少年时为了练习马术,曾经右臂摔至骨裂,虽然后来长好了,但是总有些不及,也是因此缘故,他才改习双戟,将左臂练得比右臂更厉害。
这些事情,本该非亲密的人不得知,苏爷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当然……是有人告诉他的了。
域军主将已死,虽然失了士气,但是却没有如想象中的撤退,乃是因为这虎破口乃是西面的门户之地,军事要害,失去这里相当于西面的门户被打开了,因而主将葛多罗虽然死了,但还有副将,还有偏将,还有裨将,就算所有的将领都死绝了,还有千夫长,百夫长,乃至最普通的士兵。
大域军人便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就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守住这块地方。
很多时候,事情根本没有正义和邪恶可言,只在于你究竟站在哪一方,而对于那些大域军人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守卫自己的家园,保护自己的亲人。
这是一场悲壮的战役,域军不管是在人数、军配、医药、和供给上,都不及政军,他们拼的只有自己的决心和信念。
当域军的一名副将领着一队先锋军,中了诱敌之计的时候,上官衷还在心里嘲笑他的愚蠢,心叹葛多罗稍微还懂一点兵法,作战还有一点门道,他一死这域军居然就无人了。
可是当他看到那些域军,宁死不降时候的那份英勇,便笑不出来了,给他留下最深印象的,是一个大域兵,满身是血,一双腿自膝盖齐断,却拼着最后一口气,拖着一把斩马刀,在地上爬行过去砍政军的马腿。
上官衷突然心情沉重了……
为了防止域军的援军赶到,政军不留一点点喘息的时间给敌人,在他们的主将死后的第三天的破晓,结束了这场到最后让大家肃穆的战斗……
在战斗结束之后,李相带着小唐从军帐里走了出来,就看到上官衷坐在一段木头上,目无表情的擦拭着血迹斑斑的枪头,他的头盔搁在脚边,而其他士兵都在忙于清理战场。
李相走到他跟前,坐到那段木头的另一边上,仰望着天空。
今天的天空很干净,蓝蓝的没有一丝云。
“上官校尉,那些域军,你看到他们想到了什么?”
上官衷擦着枪头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埋头继续擦拭,并不理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