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寒凉,殿下刚浴过汤泉,只着单衣怕是易受风。”
见韵皊裹挟着一身霜寒踏入偏殿,沈初珩没问她为何来此,只是第一时间看到了她紧抿的唇。
他有些迟疑道,“殿下……可是有心事烦忧?”
韵皊却一言不发,只是有条不紊地落座。
沈初珩正要起身去给她换一壶热茶,就听她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些让他觉得陌生的寒:“阿珩厨艺如何?”
沈初珩僵住。这是她第一次唤他“阿珩”,如此亲昵的称呼,却如同楚河汉界,生生划出了割裂般的距离。
良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堪堪入口。”
“是么?”韵皊执壶斟了一盏凉茶,哗啦啦的流水声在静谧的空间里异常清晰,“本宫倒觉得,尚可。”
沉默片刻,沈初珩颓然跪下:“殿下……是何时发觉的?”
“你希望本宫是何时得知?”
沈初珩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里坠坠的疼,还有些发闷。
从自己隐瞒的那一刻起,他就应该想到今日的,不是吗?
“臣……”私心上,他希望韵皊是一接到消息就马上来找他的,至少可以证明这段时间的相处并不掺杂其他……
虽然二人只是始于一桩交易,可她那样美那样强,整个人仿佛都散发着巨大的吸引力,他的心又怎能半分涟漪都不起?
韵皊不知他在想什么,但“臣”字甫一出口,两人便皆是明牌了。
她没有很生气,只是有些失望。
韵皊不得不承认,她对沈初珩是有些兴趣,至于几日相处下来,这丝兴趣有没有变质,确实言之过早。
但起码,她确实是很信任他的,这种信任没有理由,好似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对她说:“他不会害你”。
当她直面他的欺瞒,那一瞬间她确实有着被背叛的复杂情绪。
韵皊闭了闭眼,将斟好的凉茶向前轻轻一推:“最后一次机会,说吧。”
沈初珩望着那盏凉茶,知道这确实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心下一紧。
他确实拿不准韵皊对谢旻灏是否真的彻底厌弃,但如今他若再遮掩,他与她的结局就唯有一个“人走茶凉”。
握了握拳,沈初珩开了口。
“臣,确是御膳房之人。”
事情还要从四年前说起。
那时,御膳房的掌膳名为陆郴,因某日送去景淳宫的百合坚果羹被柳楣养的猫儿吃了后上吐下泻、浑身抽搐,吓得她连声称饭菜有毒,不由分说把陆郴下了大狱。
【百合……猫是不能吃的吧?】疏月只觉得柳楣是没事找事。
韵皊颔首:【嗯,还有一些坚果,猫也不能吃。】
若只是如此,倒也还有免于获罪的可能。
那日送去的百合坚果羹,膳房还存有留底,请人一验毒便可自证清白。
可惜的是,谢旻灏知道了此事。
正是十一二岁的冲动年纪,一听说母妃被御膳房掌膳下了毒,那只自己送给母妃的猫给母妃挡了灾,这几日眼看就不行了……
谢旻灏怒气冲冲带人将御膳房打砸一通,唯一能证明陆郴清白的证据也被无意间毁掉了。
当晚,陆郴便被严刑逼供而死。
有了陆郴“画押”的认罪书,陆家也以谋害后妃的罪名被抄家灭族。
这一通闹得很大。
谢晟不知内情,再加上彼时登基没多久,后宫除了一个"病逝“的先皇后,也一直没有什么正经的女主人。
谢旻灏告状在前,谢晟原也不是很在意柳楣,见没伤到人,他便也只当是后宫的琐事,没有再追究。
“这位陆大人也是时运不济,委实冤屈。”韵皊听着,“那这事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