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讨厌这种脆弱的中文系男人了——整天叽叽歪歪,自以为看透了整个世界。觉得全世界就他最失意。
不就是比谁惨吗?不出声,不代表没有,只是不想提罢了。
他的泪,早在小时候父母摊牌那一刻流干净了。
周凛打定主意不解释。他关了电脑,忽然问:“既然你对外国文学有这么独到的见解,干嘛不去研究文学?”
“那你干嘛不去搞摄影,何必要研究植物?”
“我又没说我不喜欢植物学。”
“但很明显,你最喜欢的并不是植物学。”
“那又怎样,谁说一定要选自己最喜欢的学科进行研究?”
“可你这样研究的动力就小了。”
“你怎么知道面对某个不是最爱的领域,动力就一定不大?你应该先做广泛的调查,才能下这个结论。但是很不幸,你面前就站着一个活生生的反例。”
“我是站在正常人的立场上说的。很不幸,你并不属于这个范畴。”
“既然我不属于‘正常人’这一范畴,你又怎么能把‘正常人’的结论用到我身上呢?”
两人你来我往,一番唇枪舌剑,早把各自的伤心往事忘了。
“总之,我这叫距离产生美。”周凛做完结案陈词,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不知是谁先笑了起来,反正后来两个人都笑了。他们瞬间醒悟过来,不管谁说的更对,其实都一样。不是观点一样,而是两个人一样。
一样固执。
夜越来越深,单凭天色已判断不出时间了。石正辕觉得今晚的啤酒鸭肯定没戏,便把啤酒取出来,递给周凛一瓶。
周凛熟练地把它往桌沿上一磕,瓶盖便被打开。他嗅了嗅,发现是黑啤。
“我不喜欢这个牌子的黑啤,有股焦味。”
“那是麦芽的味道。你不要拉倒,还给我。”石正辕说着,想夺回自己的酒,“有的喝还挑三拣四,难怪你在学生中的口碑那么差。”
周凛见状,抓着瓶子猛灌两口:“送出去的还想拿回,难怪你的口碑也这么差。”
“再差也比你好。”
“才怪。”
“你们真的没听到什么声音?”高霏霏坐立不安,又靠到门边,“这次好像变成笑声了。”
“你确定你听到了?”贺风帆迟疑着,继续问,“除了能听到这些声音,你的脑子里会不会出现一些不属于你自己的想法?”
高霏霏想到突如其来的展览灵感,似是非是地“嗯”了一下。
幻听,外加思维插入,贺风帆一惊。
曾遐看着他们,越来越听不明白了。
“呃,我认识一个还不错的……精神科医生,你要不要去检查一下?”
“什么?”高霏霏惊得眼珠都要掉出来了,“老师,你该不会以为我有神经病吧!”
“一般有问题的,都说自己没问题。况且你只是有这个趋向而已,不要慌。”贺风帆推了推眼镜,认真道。
“可我真的很正常啊!”
曾遐躲在一边笑得快抽筋了,缓了半天才开口解围:“贺老师,你不是还要养足精神对付学术委员会那帮人吗?”
贺风帆拍了拍脑袋:“啊,我快把这事儿忘了!今晚得好好睡一觉。”
他说着,看了看表,放好明天要用的资料,问她们要不要一起走。曾遐求之不得,打开门,准备关灯。
看到贺风帆终于放过自己,高霏霏舒了口气。正在她准备跟他们一起离开时,才想起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
“喂,你们好歹再陪我一会儿啊!”
“慢慢等,总会来的!”曾遐咧嘴,冲她挥了挥手。
没良心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