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煤窑,大虎的心情敞亮了许多,他觉得在外面看到的山水草木都是那么亲切,不像在煤窑里,看一切都是灰暗的没有生气的。
接下来,大虎和金昌硕要面临的是体力和耐力的挑战,他们要翻过好几座山、十几个河滩,才能回到自己的家,这对于身体健壮的成年人尚且困难,对于还要背着受了伤的金昌元走的大虎和金昌硕,简直就是极限挑战。
一开始,大虎逃离煤窑的兴奋劲没过,身体和精神处于亢奋的状态,背着金昌元走山路,倒没觉着怎么累,可是时间长了,大虎和金昌硕都有点吃不住劲了,毕竟身上背着几十斤重的金昌元,他们走了歇,歇了走,感觉走了很长的路程,可是当大虎回头张望的时候,竟还能看见山那头的煤窑。
大虎实在是走不动了,他和哥俩商量先找个能避风的地方,休息一下,顺便填填肚子,他们找到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大虎把背上的金昌元放下来,安顿在了半山坡上,金昌硕从包袱里,拿出一个临走时工友们塞给他们在路上用的瓷碗,他下到河滩,?了一碗清水,哥三个啃着工友们送的干粮,喝着从河滩里?的水,算是填饱了肚子,大虎提议要在天黑之前走过河滩。
这个河滩的水不多,兄弟三人过的还算容易,过了河滩,前面就是一座山,这时,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大虎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爷爷曾经跟他说过的话,走山路怕的就是天黑,一是不小心会跌下山去,二是会被黑夜出没的狼群或野猪攻击,这两者,无论遇到哪个,都有可能丧命,为了安全考虑,大虎决定,先找个山坳过夜,天亮了再继续赶路。
就在大虎和金昌硕背着金昌元到前面的山坳安顿的时候,金昌元的腿伤又开始作,疼得他不停的咬牙,看到金昌元如此痛苦,大虎让金昌硕留下来照顾昌元,自己去对面的山上,找个肯收留他们过夜的人家,也算是碰碰运气。
大虎走了半个时辰的山路,运气还不错,他看见半山腰上有微微的亮光,至少说明,那里是有人的,大虎兴奋的折返回来,把前面有人家的好消息告诉了哥俩,昌硕二话没说,背起金昌元跟着大虎,朝有亮光的半山腰走去。
三个人很快就到有亮光的地方,大虎抬头看去,这是一个庄户人家,院墙外,堆满了玉米秸,令大虎不解的是,这户家的院墙垒的很高,高的几乎看不见房顶,紧挨着院墙的,还有个废弃的牲口棚,棚顶子大部分已经坍塌,只留下几根柱子和残墙,大虎便上前去敲这户家的门。
一连敲了好几下都不见回应,大虎干脆就开口叫了起来:
“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哥哥、姐姐,我们是赶路的,天黑了,我的弟弟腿又受伤了,想在您家过一夜,明天早上我们就走,您看行吗?”大虎不知道院子里究竟住的是什么人,所以,就把能想到的称呼都叫了出来。
“不行,我怎么知道,你们是赶路的,还是打劫的?”男主人在院里话回应了。
“大叔,我们就是三个孩子,您要是不相信,您就开个门缝,看看我们三个,像不像打劫的?”大虎对门里的大叔说道。
“不用看,哪个打劫的会说自己是打劫的?告诉你们,别再敲了,我们该睡觉了。”男主人一口把话封死了。
大叔的话,让大虎了了去人家过夜的想法,他倒是不怨大叔,因为在这荒郊野岭的晚上,搁谁都会对陌生人有戒备心里,人家不给开门也在情理之中,眼下继续走山路是不可能了,只能在大叔家院外废弃的牲口棚歇一宿了,大虎把牲口棚里剩余的干草铺平,扶着昌元躺了上去,自己和金昌硕闭着眼背靠背的坐着睡了。
半夜里,金昌元疼的喊叫声惊醒了大虎和金昌硕,为了减轻金昌元的疼痛,大虎干脆搂着昌元不停的讲从爷爷那里听到的故事,分散金昌元的注意力,快天亮的时候,金昌元睡着了,大虎这才靠着墙睡了一会。
天亮了,男主人吃罢早饭,打开大门准备去地里干活的时候,看到了蜷缩在牲口棚的三兄弟,男主人走近细看才现,金昌元的裤腿渗出了很多脓血,尽管是在睡觉,但看得出表情是很痛苦的,男主人赶快把媳妇叫了出来:
“媳妇,你快过来看看,昨天晚上敲门的原来是这三个孩子,都怨我,还以为是抢劫的来了愣是没让他们进屋,害的他们在外面呆了一夜,你快去给这三个孩子熬点粥,我把他们叫醒,进屋好吃点热乎的。”
大虎背着金昌元跟着大叔进了屋里,此时,大婶已经把小米粥给热好了,大虎把金昌元放到炕上对大叔和大婶说道:
“大叔大婶,昨天晚上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休息了。”
“傻孩子,你这样说话就显得外道了,说不好意思的人应该是大叔我,要是昨天晚上知道是你们三个孩子,还是带着伤敲门求助我们的,说什么也得让你们进屋,不会让你们在牲口棚呆一晚上啊!”大叔满脸愧疚的说道。
“大叔,我有个不明白的事情,想问问您,不知道能不能问。”
“孩子,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
“大叔,昨晚我看见您家的院墙比您家的房子还高,这是为什么呀?”
“你问的是这个呀,说起来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个院墙也是前些日子刚刚加高的,你们是外乡人可能不知道,离我们这不远的石壁峰,住着十几个打家劫舍的土匪,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下山打劫一次,弄得我们这些靠天吃饭的庄户人家,老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那些土匪一定很厉害吧?”大虎问。
“你们刚才进院也看到了,我这院里院外,除了人就没有其他的活物,家里养的鸡还有山羊都被他们强行拉走了,就连我家养的看家的狗也没逃脱,现在好了,家里就我们俩大人加俩孩子,其他的活物都没有了,这照理说他们应该消停了吧,不行,活物没有了,他们又盯上我们家里那点粮食了。”
“你们把粮食都藏起来,让他们找不到不就行了吗?”金昌硕跟大叔说。
“可不像你们想的那样,听说前些天离这不远的一户人家,遭到土匪的抢劫,找不到粮食,他们就把人捆起来,扔到山上喂狼,谁还敢不给他们粮食?我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把家里的院墙加高了,防君子不防小人吧,至少土匪抢劫的时候也费点劲,没想到,没把土匪防了,倒把你们三个孩子给防了,你看这事闹的。”大叔一个劲的跟大虎解释。
“大叔,土匪就这么青天白日的抢劫,难道就没人管管吗?”大虎不解的问道。
“管?谁敢管呢?这地方,山高皇帝远,土匪就是祖宗,谁敢惹呀!”大叔一脸的无奈。
就在大虎和男主人聊天的工夫,麻利的大婶,热情给三兄弟盛好了小米粥,大虎兄弟狼吞虎咽的喝着热粥,心里热乎多了。
大叔让大婶烧了盆热水,大婶把金昌元的裤腿,轻轻的卷了起来,化脓的伤口暴露在外面,大婶拿出一团新棉花,浸在热水里,然后一点点给金昌元清洗伤口,在清洗伤口的过程中,金昌元疼的直冒汗,但他要紧牙关愣是没叫出一声。
清洗完伤口,大叔又拿出了一些家里备的草药,糊在了金昌元的伤口上,大婶用布条把伤口包的严严实实,经过清洗和上草药,金昌元的疼痛明显减轻了很多。大叔和大婶温暖的举动,让一向不爱说话的金昌元眼含热泪,重复说着‘谢谢大叔!谢谢大婶!’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