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炸熏肉锅的油脂噼里啪啦的出现在苏越的眼前,直到此刻,他才感觉自己活过来。
也是直到现在,他才感觉有重新为人的感觉。
大量的罐头被埋在泥土里,被掩埋在雨水爆发的云雾里,费舍尔下士扔每人几个罐头,有的直接嵌进入的壕沟的泥土缝隙当中。
苏越感觉衣服湿漉漉的,浑身都格外的难受,尤其是衣服领口里面仿佛有很多泥泞的蚯蚓和小虫子在爬。
雨天下雨,战壕成了一个天然蓄水池,他之前挖掘的方向出现了一个参天古树的大树树桩,这导致他的挖掘进度出现了问题,被迫绕了一个L形状,交通壕的挖掘需要在白天进行,而黑夜则留给了远方的炮火和毁灭。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
苏越一次又一次被炮弹飞过,飞溅的泥土和泥点惊醒,到了后面,哪怕是大炮的轰鸣就在眼前,苏越也能够做到情绪上毫不紧张,纹丝不动了。
“炮击!!!”
“轰!!”
一个叫做金伯利的士兵,不知道在云中城的那个城区生活,他的口音有些让人听不太懂,此刻的右臂不知道炸到了哪里,医务兵正在飞快的帮他止血处理伤口。
“炮击!!!!”
就在他们是处理伤残士兵的缺口的时候,战壕线路的缺口变得更大了,就像是一个人得了病症之后,其他的病菌和病毒,甚至连苍蝇、蚊虫、蚂蚁也朝着伤口上覆盖了上来,似乎因为溃败了一层的皮肤就会自然而然的吸引第二层、第三层、乃至无数层的溃败,直到伤口深入皮肤、深入骨髓再从骨髓之中钻入更深处,将五脏六腑的所有力量全部吸走。
苏越清楚的看到,刚刚还在自己身旁的治疗金佰利的医务人员,瞬间被气浪掀起,他的身躯四分五裂,仿佛泥点一般簌簌而落的血肉,在他的身前盛放起了一片炙热的夹杂着高温的红色血雾……
费舍尔士官长怒吼道:
“赶快躲避。”往往他们拿着工兵铲在前面奔跑,朝着另外的战壕飞奔的时候,他口中喊的话是尽快进入掩体躲避。
可是此刻,他们就在掩体、就在掩体工事之中,他们还能够躲去哪里?
负责调查死者姓名的记录员从后方不辞辛苦的跑了过来,收集士兵的兵牌,死者的的兵牌已经不见了,可能被砸穿进入了战壕泥泞的灰土里。
也有可能被巨大的炮弹的炸裂之中融化,崩碎。
“呜呜呜……我想要回家。”
一个士兵看着面前的黄油和烤面包,仿佛从地狱之中走出来的恶鬼一般的场景,那些烂泥和黑暗的场景和画面,让每一个人都感到灵魂传来了一种紧张感,他们的内在世界似乎正在这样的压迫下,被塑造成了圆形、扁平亦或者是一种扭曲的锻铁的色泽。
“我的母亲还在远方等我,我必须要安全的回去。”
头戴钢盔,少了一个耳朵的亨利颤抖的说道。
“苏越,你怎么看?”
亨利看着身旁的苏越,不由的对这个沉默的中年男人问道。
“我有两个孩子还有老婆,我也必须要回去。”
苏越平静的说道。
众人奇怪和疑惑的并没有从他的眼神里看到过度的恐惧,亨利疑惑道:“为什么你不害怕?你是被吓傻了么?”
总有些人是抽离派,还有人正在跪地祈祷,他们信奉自己展现的对战争的态度越是虔诚,他们可能死亡的概率就会变得越小。
此刻还在闲聊的众人,耳畔又传来气浪的爆炸声音,七八百米远处炸开一团炙热的黑红色的乌光。
费舍尔士官长说道:“都不要讲话了,好好休息。”
“是,先生。”
有一个人想要换上自己的裤袜,可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他却发现自己没有新的衣物可以更换了。
“谁有裤子,借我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