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皇间,柳莺莺压根没敢多看,只看到一道白衣身影立在回廊那头,匆匆瞥了一眼,只见身形颀长,以及只来得及看清左手大拇指上的那枚玉扳指。
沈家的人口实在是太多了,白衣人人可穿,柳莺莺压根无从辨认。
桃夭见状,只小声道:“奴婢……奴婢也不曾瞅清。”
顿了顿,看了柳莺莺一眼,又道:“刚好那位沈六公子挡在了前头,奴婢不过匆匆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将人看清,便见姑娘您……跑了,奴婢来不及多看,只得立马追了上来。”
桃夭冷笨的脸面上难得浮现出一抹担忧。
柳莺莺闻言,却反而松了一口气,道:“没看到许是反倒是好事一桩,被挡是双向的,咱们没看到他,他肯定也没能看清楚咱们。”
柳莺莺如是喃喃说着。
嘴上虽这样说着,然而脑子里却分明飞速运转着——
就是不知道那人出现在那里多久了,若是提前到了的话,可就保不准了。
如是看到了她的话——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那沈六公子一直挡在她的身前,便是来得再早,也不过只能看到她的身影罢了,定然瞧不清她的脸面的,大不了,她这身衣裳再也不穿便是了。
若是来得再早些,定然也目睹了她跟那沈六公子之前分明清清白白,至多……至多略有些暧昧而已,算不得暗通款曲。
至少,至少,她落发一事,对方若瞧得清明,当知不过意外一场。
不管了,反正,她清清白白。
柳莺莺当下只有种,我没看到他,他定也看不清我的鸵鸟心态。
不过,那人,柳莺莺没看见,可那沈六公子分明看得一清二楚,若对方问起,沈六公子该如何作答,会不会作答?会不会将她的身份给暴露出去。
横竖,经过这一番打岔,最近几日,柳莺莺是不敢太过放肆了。
当日,匆匆将披落下来的发绾好后,柳莺莺借故身子不适,重新返回了沁芳院,不多时,派桃夭去往房,代她向沈月灵告了几日假。
过后的几日,柳莺莺不敢放肆,端得一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姿态,留在院子里等候了几日风声。
好在,静候了几日,好似并无关于此事的任何风声。
而在这几日期间,柳莺莺得知沈家出了几件事情。
一是,听说沈家大房的那位大公子沈琅终于回府了,正好是在柳莺莺那日险被抓包的那一日回的,据说,沈家大公子回的那日正好着一身白衣。
二是,听说四月初乃是清河郡主四十岁大寿,府中大办,从现如今开始,府中已在开始隆重筹备了起来,听说大房大老爷随清河郡主,还有大房的二公子沈烨已然动身,从西凉回来了,一并来的还有西凉宓家那位表姑娘。
是,日后,柳莺莺为了避嫌,未曾亲赴簪子一约,只派了桃夭只身前去那回廊之上等候了片刻,那位沈六公子也并未曾现身,桃夭等候片刻久不见人来,正要返回时,一转身,在回廊一侧,那日寻簪草地的那一侧操手栅栏上,看到了一个锦盒,桃夭将锦盒打开,赫然只见里头躺着的竟是柳莺莺那枚发簪。
已被修好了,完好无缺。
原来,沈六公子竟也避嫌了。
纵览整个沈家,其实柳莺莺对这位沈六公子印象极好,他看着心地纯善,老实本分,且身上透着股子淡淡的书生气息,一瞧便知是个饱读诗书的,并未曾被凡尘杂事浸染过的干净纯良。
又加上身份在沈家不算过于招眼,还有其母身份低微等等先例,无疑,他是整个沈家,对柳莺莺来说,最好不过的选择。
这样的人,若是高攀嫁了,至少柳莺莺是能够十足十拿捏得住的。
然而,又许是对方太过干净,如同一张白纸,干净到柳莺莺甚至不忍沾染的地步,也知,此番过后,她跟那位沈六公子怕是无缘了。
也罢,她本不过俗物一个,本不该去祸害那等品学兼优的有志之士。
还是将目光投向他人罢。
柳莺莺最终将那枚簪子连同那个锦盒,塞到了箱子的最深处。
正好这时,十五到来。
当日,柳莺莺便将身子不适的消息彻底散布了出去,连沈家大姑娘沈月澶主办的那场茶花酱之宴都给推拒了。
月圆之日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