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安稳分家最好,钱大郎钱二郎毕竟已经各自成家生子,他们兄弟多分些家产无可厚非,毕竟按人头来,也是他们两家占大头,只要不是太过分,他相信岳母都不会说啥。怕的就是他们兄弟心毒手狠,指缝半点不愿露,若真是如此,这架不打也不成了。
有些硬皮子就得用棍棒才能打软打服。
郑家人是在下午来的,家里席面都吃过了,钱家那位正儿八经的姑娘才带着男人回来。阵仗闹得还挺大,人还没进村便扯着嗓子开始哭丧,一路哭一路喊爹,走到家门口更是“扑通”一声便跪在了下上,膝行到灵堂,对着棺材哭得直不起腰。
“爹啊,爹,我的亲爹啊,你怎么舍得就这么抛下女儿走了啊!我的爹啊,你上我家吃个酒,却没想到在镇上遭了这么大的难,是女儿不孝,若是女儿没叫爹上家中吃你外孙的酒,就不会发生这种事。爹,呜呜呜,爹你怪我吧,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的错啊!啪啪……”她反手朝着自己脸上就甩了俩大嘴巴子,哭丧哭得可谓是千回百转,高亢嘹亮,磕头砰砰砰往地上撞。
这场面,谁看了不说一声大孝女?
村里感性的婆子妇人看得都直抹眼泪,邻里邻居谁不晓得钱厨子最疼这个亲闺女?不然钱琴儿咋可能嫁到郑家去,实是他曾经去平安镇做席面相中了郑二郎,郑家家境好,郑大郎的婆娘生不出儿子,他那早逝的原配可是一连生了两个儿子,钱琴儿模样长得不差,使些银钱找个中间人说和说和,反正把钱琴儿吹得是天花乱坠的好,这亲事最终是成了。
不然咋说这回郑家人心急连孙子满月都等不及便要办酒庆贺呢,实在是高兴啊,当初媒人吹得就差直接拍胸脯打包票钱琴儿一进家门头胎必定是儿子,结果谁晓得啊,她第一胎生了个小丫头片子,郑家人为此对她很有意见,连钱厨子这个亲家登门都没个好脸色。
钱琴儿如今生了个儿子,一遭翻了身,终于在郑家有了地位,结果还没高兴个两日,她亲爹却因为上郑家吃外孙的出生喜酒死了。
她怕啊,她这几日在郑家过得是心惊胆战,郑家人觉得晦气,甚至觉得这是个不详的预兆,牵扯到她儿子了!今儿除了她男人,郑家其他人都没来,按理说亲家去世,郑家的两位都得亲自上门吊唁的,钱琴儿怕村里人看出啥,认为她在郑家不受重视,这不,还没进村就哭上了。
眼下谁还关注郑家人来没来,都看着跪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的钱琴儿夸大孝女呢!
钱大郎和钱二郎也被妹子哭得勾起了眼泪,钱大郎更是上前去拉钱琴儿,鼻音厚重道:“快起来吧,别哭伤了身子,你还没出月子,身子本来就差。爹素来最疼你,若是见你这样,定会走得不安稳,你别再叫他老人家担心了。”
钱琴儿趴在地上呜呜哽咽,她不愿起来,是被钱大郎强行拽起来的。郑二郎在旁边瞧着,见婆娘把位置让了出来,他顺势跪下磕了个头,上了炷香,然后拍拍膝盖麻利起身。
赵素芬在旁边看了个全须全尾,她脸上啥都没有,也没招呼钱琴儿和她男人,钱琴儿被大哥扶到一旁坐下,见到后娘和桃花,她撑着椅子作势要起身,被钱大郎按住:“你起来干啥,身子不好就坐下歇息,啥事都有我和你二哥忙活,用不着你。”
院子里这么多人瞧着呢,钱琴儿嫁人后更会做面子,她对着赵素芬叫了声“娘”,不等她回话,又看向她旁边的桃花,抹着泪哭道:“是我这个当亲闺女的不孝顺,连桃花和她男人都来了,我才得了信儿姗姗来迟,连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我枉为人女啊!”
“你在隔壁镇,路途远,咋能和他们两口子比?”
钱大郎安慰她,“可别哭了,仔细伤了身体,爹晓得要心疼了,你又不是不知他老人家,最看重关心你了。”
钱琴儿帕子捂眼呜呜哭得停不下来。
赵素芬懒得看他们兄妹做戏,她钱琴儿想做面子,也得她乐不乐意配合:“可收收你脸上的眼泪,人还没进村戏台就摆上了,你爹是咋死的,你心里比我清楚。老大说他是在镇上被流氓痞子乱棍打死的,他不是去郑家吃酒吗,咋一个人跑去镇上了?这事儿你给我说道说道,我听听是什么个大事,他连外孙都不抱了,大冷天要一个人跑去镇上。”
钱琴儿低着头一个劲儿抹眼泪,不说话。
“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
赵素芬冷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