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望舒正在用晚食,听到‘有客’两个字,便微微地蹙起眉,停了筷子。
“又是虞家的人?当日虞五公子夜间拜访的每句对谈,我已经全部写于书信上,并无一字提及官场事。他们若再问,直接把手书给他们。”
她这几日在家中思索,重生一世,有越来越多的事件走向和上一世截然不同了。
上一世,她父亲官运亨通,三十出头便升任了京官,她也随着父亲早早入了京城。
留在临泉家乡的虞氏,和梅氏的走动自然而然变少了。
两家幼时似乎也曾笑谈过娃娃亲,但后来虞氏在本地寻了良配,梅家也在京城定了亲,两边不约而同再未提过此事。
这一世却不知哪里出了岔子,虞长希没有在本地寻亲,一直等到如今。
思来想去,两世的第一处不同,是当年院墙高处摔下来的那一跤;第二处不同,便是上一世入京的梅家,是虞家攀不上的路子;而这一世归隐乡里的梅家,是虞家能攀得上的了。
常伯见她精神不太好,才用了几口的晚食就停了,赶紧回禀道,
“这次是河东道知州大人,还有一位从京城千里迢迢赶来的大人,联袂来访。说是京城传来快讯,关乎社稷安危,极度重大,必须得和大公子当面讨教。”
常伯继续道,“就算是京城来使,本来老仆也不打算惊扰大人的。但后来那京城来使露了面,老仆认识他,原来在京城时便登门过,和大人有些师门渊源,这才来回禀。”
梅望舒放下碗筷,和嫣然对视了一眼。
……
嫣然身穿素色衣裳,眉间愁容紧锁,引着两位来客进入主院。
“两人大人,夫君病重,不能起身,最近又吐血吐得实在厉害……伤了咽喉,难以对话。因此夫君做主,今日请两位大人入内室,当面将京城的大事说清楚。夫君如有什么要问的,便在纸张上写下问话,由妾身转达。”
河东道知州赞道,“是个极好的主意!”
他站在内室门边,并不进去,搓着手尴尬道,“大公子避居山中养病,原不应来打扰。但京城近日传来一件极大的消息,我等日夜不安,再加上京城来了贵客……不得不前来拜访叨扰。下官就不进去了。”说完,旁边侧过一步,恭谨请出身后的京城来使。
那京城来使除下披风,转过身来。
赫然正是京中二品大员,梅望舒的同门师兄,林思时。
林思时神色冷峻,大步过去,不顾嫣然的阻拦,直接入了苦涩药味弥漫的内室,唰得掀开几层帷帐,和床头半卧着的梅望舒面对面互看了一眼。
借着室内隐约灯光,仔细查看她的面色。
看完冷哼一声。
“老师担忧你的病情,死活阻拦我不许出京。当时我便说,梅师弟心思百窍,并非那种书读多了的迂直之人,他这次告病回乡,才归乡就突然重病,只怕里面有蹊跷。哼,如今便看你气色恢复了不少,哪里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你这病,果然是……”
梅望舒和他平静对视一眼,镇定地拿起纸笔,写下,
“病入膏肓,不能言语,不能起身。师兄恕罪。”
林思时:“……”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好一个不能言语,不能起身……也罢。你不言语,我便坐在这里,说给你听。”
梅望舒撕开另一张纸,写下,“洗耳恭听。”说完从林思时手里夺过帷帐,层层放下,只露出一个朦胧的身影,躺了回去。
林思时深吸口气。
自己给自己搬来一把交椅,端端正正坐在床边,正色道,
“圣上今年二十有一,尚未迎娶皇后,也未有后嗣。老师屡次催促,圣上始终不肯松口。虽然过去两年,朝中政局清明,万民生计蒸蒸日上,看起来是一副盛世景象,却埋下了一件极大的隐患。”
他慨叹,“如今,隐患爆发了。”
林思时千里奔波而来,京城又是那种局势,忍耐不住,对着帐中的身影,咬牙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