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默念我是个孩子我是个孩子,然后挤出一抹笑容。状似乖巧地坐到母亲身边,任由母亲殷勤地替自己布菜,催促自己这个多吃一点,那个多吃一点。
虽然脑子里面依然充斥着索尼康熙太后嫔妃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表情和动作却都调过来了。夫人见女儿又吃得下笑得欢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返回就打发她去睡了。
简单梳洗了一下,赫舍里躺倒床上,却怎么都没有睡意,瞪着眼想着乱七八糟的心事,这会儿徺会儿,太后应该连小朝服都准备好了吧,小小的玄烨,真的想《康熙王朝》的小演员那么萌吗?
苏麻喇姑我已经见过了,普通宫女一枚,属于扔到人堆里找不到的类型,绝不是二月河笔下的只比康熙大一点的姐姐。同理可证,康熙也不是电视里那只白白净净的小包子,他刚出过天花,现在应该是一只芝麻裹在外面的麻球……这么想着,赫舍里偷偷地笑了。
赫舍里很欢乐,书房里的索尼却是愁云惨雾,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小主子被确诊为天花的外臣,因此也对大清的未来多了一份忧虑,没有想到,刚刚决定为了儿子再多奋斗几年,老天爷就不给小主子机会了。
天花这毛病,能不能好完全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靠的是运气。太后把他们三位内阁大臣召集起来,很明确地表示从明天起,停朱批行蓝批,他们三个要全面接管政务,不能让在京的旗主们有机会插手。
另外,太后还当着他们的面接见了新晋的正蓝旗旗主亲王岳乐,并让岳乐当场表态愿意辖制并监视其他旗主的动向。此时,索尼忽然觉得,顺治在搬倒多尔衮时,没收了他的正白旗是多么高瞻远瞩的事情,皇帝手里三旗在握,加上安亲王的正蓝旗,和剩下的镶白旗,正红旗,镶红旗以及镶蓝旗就成了平分秋色的状态。
而且,自从把下五旗交给各亲王贝勒贝子们统辖之后,旗中的佐领就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各家都想插手旗务的结果,就是旗下权利分散解体,人口,地盘,都成了大家争抢的目标。一盘散沙的下五旗,对皇权的威胁就非常小了。
然而,非常小并不意味着不存在,太后是睿智的,早早地就把他们几位大臣揪了出来打理政务,尤其是鳌拜,此人对权力的专横如今渐渐显露,有他在,即便是旗主们突然想要逼辅臣们归政,就不那么容易了。
而他索尼能做些什么呢?想了半天,他叹了一口气:“最好还是养病啊!”他已经暗示过太后,只有三位辅臣是解决不了那么庞大复杂的政务的,必须在多加人手。也不知道太后到底听进去没有。还有,立太子的事情究竟怎么样了?
小主子说会在新年之前立储,可如今他病得不能见人,如果新年之前不能好转,势必会引起新一轮的恐慌。他真的很想再递条子告假,偏偏太后的指示精神刚刚下达,这个时候说请假,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
索尼抑郁了,老爷子是真的不想这个时候趟浑水,人老得骨头都酥了,除了这颗脑袋,已经没有什么零件是灵活的了。偏偏这个时候还要面对这么复杂的宫廷斗争,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最新章节 第十九章 声东击西
第十九章 声东击西
顺治十七年冬至,福临脸上身上的痘已经爬满,虽然其他症状和高烧脱力的人差别不大,但他自己也知道了,自己是出了天花。冬至祭祖的活动因为皇帝生病,由太后带着诸位皇子参加。
太后别有深意地把玄烨牵在手里,让他站在自己身后的第一个位置。福全则站在玄烨的身后。
诸位旗主亲王默契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让太后满意的是,福全的生母淑妃对此也没有意见,小福全很乖,低着头站在弟弟后面,在他的身后,皇五子常宁也已经会走路了、而就在前两天,福临的皇八子诞生。
太后啼笑皆非,十个月之前,也就是顺治十七年的二月董鄂氏刚刚生病的时候。那时,他还有心思和别的妃子生孩子,可是自从董鄂氏病重之后……太后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丈夫皇太极的牌位。
他在独宠姐姐的时候,还不忘记给她一个儿子,这就是皇帝,他的心给了一个女人,却还想着要对别的女人负责。给皇后地位,给庶妃子女,自己也曾因为这样,而得到一个儿子,因为有了这个儿子,她才能登上皇太后的位置。
十七年,做了十七年的皇太后,她得到的,却只有心力交瘁。脾气阴晴不定的亲儿子,对皇权一直不死心的小叔子和名义上的儿子,刚刚入主中原各种乱七八糟的国事,所有的一切都让太后产生了疑惑。
如果没有这个儿子,也许她可以留在盛京养老,安静平和,什么,都不用想也不用这样每天都提心吊胆,这才刚过五十,头发就半白了,她容易吗?她好想回到盛京的永福宫中,哪怕对面的关雎宫夜夜笙歌,她也觉得自己的天地里的静谧是多么难得。
现如今,她用性命,名誉,所有的一切保护下来的儿子,就躺在乾清宫的病床上,回头再看,跟在身后的,是一群最大不过八岁,最小还没满月的孩子。太后满嘴的苦涩。人间帝王最无情,人间帝王偏偏又最多情。爱新觉罗家的两个情痴,偏偏是和自己关系最近的两个人。
太后目光复杂地看着画像上自己的丈夫,你什么不好遗传,勇武,**,强悍,这几样一样都没有,却传了他一棵树上吊死的怀柔心肠,他也许也**,但通常**得一点道理都没有。
“哎”,握紧孙儿的手,太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上天保佑,儿子能度过这一关,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祭祖结束,王公大臣都来询问皇帝的病情,太后牵着孙儿,只说烧已经退了,还有些迷糊。过几日应该就会好的。
实际上,福临脸上的痘已经开始破裂化脓了,他的手脚被太医用宽布条固定在床上,宫人和太医二十四小时看着他,情况非常不乐观。
去了南边儿的索家兄弟至今未归,她也知道南边现在不怎么太平,两人去求医问药一定不会一帆风顺。可是目前的情况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
问题是,福临现在的状况,他能等到他们回来吗?
十二月二十六,原本只等痘痕结疤脱皮就能进入恢复治疗的福临忽然又重新发烧了。这一下,太医们紧张了,已经筋疲力竭的他们对皇帝的病情变化欲哭无泪,眼看着就要平稳过渡过去的时候,怎么的又恶化了。
偏偏这个时候,距离除夕还剩四天,虽说皇帝这段时间一直不上朝,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可是谁也没忘记,皇帝说要在新年以前宣布储位人选的话。
这眼看就要放年假了,怎么还不宣布呢?朝臣们议论纷纷,内阁大臣们成了大家眼里的香饽饽,那热门程度,都赶上了现代的国际巨星。
索尼依然是各种推脱,谁来问都说儿子们是去替主子查实郑成功的行踪了。至于小主子为什么不上朝,完全是他已经习惯两天打渔三天晒网的工作模式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天下班,索尼回家,照例躲书房,他也想知道儿子为什么去了那么久还没有信回来,究竟是求到了还是没求到至少该捎个信儿回来。怎么能和放出去的风筝一样,这就断了线呢?
正在纠结,门上人报进来说鳌拜和遏必隆大人联袂到访,索尼一拍脑袋:“快,请到前厅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