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马上就过去问问他。请你在这等着。”王一民说完拉了一个要走的架子。
秦得利忙一拉王一民说:“王老师,您,您何必这样呢,我,我……唉!”他打了一个唉声,又一跺脚说,“咱当明人不做暗事,我就对您实说了吧……”他刚要说什么,又贼眉鼠眼地往左右看了看,发现身后已经有两个行人站下听声,新楼上也有一个描眉打鬓的女人探头往楼下看,便伸手往马路对面一比量说,“能不能劳您驾过马路那边去说?”
王一民点点头,举步就往卢家大门前走。等走到门前回头一看,这个秦得利却没跟他一块走。这家伙躲开大门,斜穿马路,贴着身子靠在大墙上,挤眉弄眼地向王一民招手。王一民只好走过去,面对着他站下,一眼不眨地直盯着那张花脸看。
秦得利又丝哈了一声,往前探着身子,压低了声音说:“实不相瞒,我们是奉命在这办案的。”
“办什么案?”
秦得利眼珠子一转,把声音故意压得更低地说:“我们在追拿一名逃犯。”
“什么逃犯?”
“身份还没大弄清楚。八成是胡子,也备不住是惯盗。”
王一民冷冷一笑说:“胡子,惯盗?这也归贵科管?”
“这……”秦得利还要讲什么。
王一民一挥手说:“好了,我们不要再谈下去了。请你立刻把你的人领走!如果等一会儿再发现有你们的人在这一带活动,就不要怪我无礼了!”
王一民最后几句话声音大了些,惊动了院里的老田头,门一响,老头出来了。王一民一回身,一甩袖子,大踏步走向小门。老田头忙向门旁一站,王一民进院了。
秦得利昨夜已经见过老田头,怕被认出来,忙一扭脸。可是老田头已经看清他了,他那张皮包骨的花脸太容易辨认了。
“怎么回事?你又来了?”老田头往前走了几步对秦得利说,“要不要我去回禀老爷,出来再会一会你?”
秦得利这时只好回过头来,狼狈不堪地挥挥手说:“不必了,不必了。”一边说着一边绕开老田头,慌慌张张地向街口走去。
王一民进到院里,习惯地抬起头来向二楼东边一个窗口望去,就像在晴朗的月夜下举头望明月一样,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明月在何方。他第一眼就看见她正站在窗口前,向他凝望着。她的身后站着柳絮影,她们俩都微含笑意,面带春风。王一民那一直处于紧张的神经立刻松弛下来,就像狂奔了一段路程的人跳进温水浴池一样,整个身心都轻松了。他长吁了一口气,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底。她已经用表情传过来无声的信息:你的学生肖光义平安无事。她身后的柳絮影在为她做注释。你看,信息又来了,她的右手微微向西指着,头也向西边歪了歪。
王一民随着她的手向西边一看,只见自己住的屋子开了半扇窗,冬梅站在窗后,露着半边脸,向他招着手。王一民心里明白了。他向东边窗口点了点头,加快脚步,向西楼门走去。
王一民跑上楼梯,冬梅正从屋门口探出身子望着他。她见王一民脚步又急又重,便向他摆摆手,又指指卢秋影的屋门,把两眼一闭……王一民立刻明白这位少爷还没起床,便把脚步放轻了。
冬梅站在门旁,把王一民迎进屋里以后,轻轻地关严了门,又回手把门闩插上,贴身站在门前,守护着。
王一民一进屋,只见肖光义正从沙发上往起站,他趔趔趄趄,晃晃悠悠地挣扎着站起来,要扑向王一民。王一民忙快走了几步,一伸双手搀住了他。
肖光义激动地握着老师的手,张口第一句话就是:“王老师,刘智先上学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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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民点着头说:“他平安无事。”
肖光义笑了。笑眼上却滴下两滴泪珠。
“你们的情况刘智先都当我讲了。”王一民低头望着肖光义的腿说,‘称的腿受伤了?“
“嗯哪。跳大墙时候摔的。”
“哪条腿?”
“左腿脚脖子。”
王一民回手一招冬梅说:“来,咱俩搀他到床上去。”
肖光义忙说:“王老师,上床干啥?”他指着那张宽大的长沙发说,“这不挺宽绰吗。”
“不行,必须在床上躺直了,我要给你看看腿。”
肖光义红着脸,不肯动地方。
这时冬梅已经走过来,她忍不住地对王一民说:“王老师,不知道为什么,您这位学生就是不肯上床。昨天夜里我想搀他到床上好好睡一觉,可他说什么也不干。坐在沙发上就不肯起来,没办法我只好走了。今天早晨进来一看,他还在这上睡着……”冬梅的话匣子又打开了。
王一民对冬梅摆摆手,止住她那源源不断的话头,转对肖光义说:“现在你必须听老师的,别再耽误时间了!”他的声音不高,却是命令式的。他又对冬梅一摆手说,“搀上床。”
肖光义被乖乖地搀到床前坐下了。王一民蹲下身子去给他解鞋带。他穿的是一双赭石色的回力牌网球鞋,鞋已经旧了,在靠近鞋底的地方有汗溻的水渍,颜色暗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