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武帝收了眼泪,缓缓平静神色,说道:“如果咱们能撑过这一劫,父皇就为你好好的挑一个驸马,让你一辈子平安喜乐。如果不能……,国破家亡之后,你只需要顾及自己即可,千万不要想着报仇,更不要想着复国,否则就会像你母妃一样,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
慕容沅想要嘲讽玉贵妃一句,却忍住了。
“阿沅,你要记住。”武帝虽然一直在床上躺着,但是对外面的局势也是了解,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认真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父皇都不怪你,哪怕……,是用父皇的人头去换你一命,也一样不怪你。”
慕容沅闻言猛地抬头,泪水飞溅,“父皇,女儿怎么可能那样做?!”她烧红了一双眼睛站了起来,神色坚毅道:“我这辈子,永远都是父皇的女儿。”覆巢之下无完卵,与其受辱而死,不如……,“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女儿愿为父皇战到最后一刻!”
武帝震惊的看着柔弱的小女儿,柔弱的外表之下,是铮铮风骨,——在自己年迈衰老之际,在亲人儿子纷纷抛弃自己之际,女儿站了出来,愿意用她柔弱的臂膀庇护自己到最后一刻!——
有女如此,今生无憾——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段不好写,总是修改~~
☆、83、大厦将倾
对于如今燕国的局势;慕容沅仔仔细细分析了一下。如果朝廷大军能够对抗长沙王和傅如晦;当然是最好的;又或者;哥哥和代王突然想通了;赶来勤王援救平乱;这一劫或许就熬过去了——
但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此次叛军和西羌军队来势汹汹,地方军队有没有统一指挥,零零星星的,根本就不会他们的对手,听说逆军已经打过了荆州境内;距离京城越来越近了。
假如逆军真的打到京城;攻入皇宫;国破山河碎,自己又该怎么办?自己又能再做些什么?领兵出征当然不行;赤膊杀敌也不行,只能……,将情势尽量拖延缓慢,看看有没有转机。而一旦京城被困,皇宫被围,就会出现弹尽粮绝的现象,等等……,或许可以做一点文章。
哪怕是杯水车薪,也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吧。
慕容沅现在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直接叫来人,下派了各种命令,又叫来缪逊秘密交待了几句,“一定着可靠的人去办,切切。”
缪逊闻言脸色苍白,喃喃道:“公主殿下,情势已经坏到如此地步了吗?”
“做好最坏的打算吧。”慕容沅眸光复杂,轻笑道:“谁让我有一个好叔叔、几个好堂兄,还有两个好哥哥呢。”
缪逊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摇摇头去了。
慕容沅回了内殿,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字字斟酌、句句推敲,最后誊抄了整整五遍方才停下,没有丝毫怨愤,只有悲泣哀求,情真意切、感人肺腑,这已经是自己能写出来的极限了。就算哥哥不屑兄妹情分,但是看在自己一心替他着想,为他谋划江山大业的份上,也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到时候皇宫被乱军包围攻破,燕国皇室血洗一空,皇帝死了,太子也死了,睿王奉旨领兵勤王剿灭叛逆,既报了大仇,又登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多么完美的路线啊——
哥哥一定会喜欢的。
他眼下苦苦等待的、期望的,不就是这个吗?呵呵……,这燕国的大好江山,与其便宜了外人,还不如便宜了自己的“好哥哥”呢。
毕竟他慕容承煜乃是前朝驸马之子,并非前朝皇室,以他真实的身份,是无法理直气壮夺得燕国江山的。否则他被燕国皇帝养了二十年,到最后却害死养父,篡改慕容一脉的江山,岂非猪狗不如的畜生?他想做九五之尊,就不能公开他的身份,就得继续保持燕国皇子的血脉身份!
为了这个,哥哥登基后也得让父亲好好下葬。
而一旦父亲落到逆军的手里,——当年燕国协助东羌打过西羌,乃是世仇,长沙王、傅如晦都跟父亲有血怨,就算父亲死了,他们也不会让父亲安生的。
哥哥啊,慕容沅在心里轻轻嘲笑,你说过的话都变做风了吗?你的那些爱护之情,关切之意,全都只是在做戏吗?也罢,不是一路人不必勉强,将来你的父皇和妹妹不得好死,你就好好的安葬了吧。
她翻出一块素面白绢,用剪子扎破了手指,将信重新誊抄成了一份鲜红的血书。
在血书送出去的第四天上头,又有坏消息传来,叛逆大军越过了荆州,打下梁平、仓恒、庐陵郡,距离京城已经不足三百里了——
兵败如山倒,慕容沅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公主殿下。”就连一向嬉皮笑脸的莫赤衣,也尽是严肃之色,“朝廷真的没有再看可以派出去的人吗?那么多的将军,就一个能抵御叛军的人都没有?!”
“没有了。”慕容沅坐在书案前面,神色悲凉,“老的老、死的死,再不然就是当起了缩头乌龟,派出去的不济事,朝中剩下的也无人可用。”倒是端木雍容那边还在硬撑着,听说东羌没有讨到便宜,要是……,再多一个端木雍容就好了。
其实也有,比如自己那位冷心冷情的好哥哥,但他不肯站出来,便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