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慕容沅一面轻轻按摩着,一面小声建议,“父皇要是允许的话,可用金针试一试的?先不多,只用几针。”
“一针也不用。”武帝当即拒绝。
“好。”慕容沅心里叹了口气,——原本太医建议用针灸的方法治疗头痛,但是皇帝爹不允,甚至怀疑太医是要害他,要不是自己求情,那太医差点就没命了。今儿就连自己提了,他也不答应,看来这个法子是行不通了。
讳疾忌医,大约是上了年纪老的通病吧。
皇帝爹虽然疼爱宠溺自己,到底皇帝,是九五之尊的天子,他的脑袋,哪里允许别用针去碰?就算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亲自动手,也是不行。
“这样就很好。”武帝像是怕伤了女儿的面子,安慰她道:“替父皇按一按,就感觉不那么疼,舒服多了。”又笑,“手累不累?先歇一歇再说吧。”
“没事。”慕容沅可不想跟父亲抬杠,闹僵了,以后越发没能劝他了。虽说皇帝爹还从来没有不理会自己,但也要识趣不是,因而转移了话题,“今儿朝堂上面吵什么?是不是惹得父皇生气了?”
“东羌那边的事儿。”武帝闭上眼睛享受女儿的按摩技术,恰到好处,力度不轻不重,心下老怀甚慰,连朝堂上的事都没那么上火了。大致讲了一遍,又道:“多大一点事儿啊,也只得他们吵吵闹闹的,惹朕心烦。”
皇帝做得久了,那种认定海晏河清、百姓臣服的帝王心理,也越来越重。
慕容沅却是吃了一惊,端木雍容居然变成了东羌的乱臣贼子?那……,宇文极现又怎样了?虽说端木雍容早年有监视他的意思,但是宇文极来往燕国和东羌,都是他平平安安护送的,怎么着也是友不是敌吧。
端木雍容这一叛乱,自然再回不到东羌权利中心,宇文极岂不是更孤立无援?不知道为什么,宇文极回国以后,除了最初的一封简短平安信,就再也没了消息。
不过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吧,至少……,他还活着。
“担心宇文极?”武帝猜出了女儿的心思。
“有一点。”慕容沅换了一个穴位,继续按摩,轻声道:“不过……,只要现今的端木皇后没有儿子,想来他还是安全的,只是要受点委屈吃点苦罢了。”正说着,却发觉父亲呼吸渐渐均匀,居然已经睡过去了。
不由停住了动作,招了招手,让宫拿了一床锦被过来轻轻搭上。
皇帝爹一天一天变老,有些不能适应早朝的节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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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吃惊道:“东羌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一个王府幕僚们道:“王爷,此事不可等闲视之啊。”又有道:“端木雍容可不是一个小角色,他若是归降了燕国,往后只怕会起不小的变数。”
“本王明白。”睿王抬了抬手,沉吟道:“咱们当然不能就这么干坐着,至于到底要怎么利用此事,别急,待本王仔细想一想。”
而京城皇宫内,武帝最终同意了端木雍容的请求。
接受出云七州,封端木雍容为燕国的镇北王,然后让挨着出云的惠州驻军增援,一起对抗东羌打过来的大军。端木雍容之前仓促应战,加上数少,所以才吃了亏,等他缓过劲儿来,又有燕**队和粮草不断增援,顿时一鼓作气势如虎!
因为羌国的都擅长马战,端木雍容便命穿上厚厚的铠甲,带上锋利刀剑,仗着自己对战场对阵的熟悉,亲自领着三千精锐破入敌军大阵,直接砍断东羌大军统领部队的马足和脚!东羌两位大将皆不敌其骁勇彪悍,一死一逃,不得不退了回去。
燕**队甚至没有上阵,只后方帮着助威呐喊,这仗就大胜了。
东羌还面临着西羌那边的威胁,不敢继续硬拼,也无法调派更多的来增援,只能先暂时做缓兵之计,双方停战各自整顿。
西羌那边虽然同意端木雍容归降,但是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支援,眼下端木雍容又必须找一个强大的支援,因而只能归降燕国,于是按照之前降表所说的那样,带着三千精锐一路赶赴燕国京城,献上出云七州向武帝俯首称臣!
武帝白白得了出云七州,自是龙心大悦,特意为端木雍容办了一场庆功接风宴。因为前段时间才送走了两个儿子,一个后妃,还有一个玉贵妃等着要走,这段时间皇帝的心情一直不好,好久没有如此高兴了。所以把庆功宴办了皇家猎场,还安排了剑舞、马球、狩猎等等项目,带着后宫嫔妃们一起出来散散心。
慕容沅想让皇帝更开心一些,专门换了特制的小号戎装,做小子打扮,挽了弓,看起来英姿飒爽、神采飞扬的,笑盈盈道:“等下去打一只狐狸,等到秋凉好给父皇做顶帽子,最好是能得一张火狐狸皮,看着就暖和。”
武帝脸上的皱眉都笑成了花,颔首道:“有这份心意,父皇心里就暖和了。”
玉贵妃看着他们父女俩亲亲热热的,旁边静默不语。
慕容沅穿了一身赤红色的外衫,箭袖束腰,衬得身姿愈发窈窕,下着黑裤,脚上蹬了一双朱色小皮靴,手上弓箭一挥,“那去了。”下了高台,翻身骑上棕色骏马,小小巧巧的一抹红色,透着说不尽的爽秀明快。
武帝喊了一嗓子,“慢着些,别跑远了。”
慕容沅含笑高声回道:“知道啦。”拉着缰绳,身姿骄傲飞扬,“啪”的一声,编织金线的马鞭重重落下,带着她像风一样的冲了出去。
她身后,立马一群保护公主的侍卫紧追而上。
玉贵妃看了皇帝一眼,收回视线。恐怕这辈子皇帝最感激自己的,就是替他生了这么一个明丽无双,又孝顺贴心的小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