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通报之后,四人便站在外头等传。阿济格不知怎么注意到了布木布泰的不愿,微微一下,低声附在她耳边道:“父汗只是脸上看起来凶,人还是很和善的。”
布木布泰目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腹诽道:他是你老子,自然不会对你凶的。想到努尔哈赤那方头大耳,一张黑黝黝的脸总是板着,哼一声就让人噤若寒蝉,她忍不住抚了抚身上的鸡皮疙瘩。
“那你站在我身后好了。”阿济格微笑着,脸上的神情让人看了就觉得很安宁。
布木布泰报以一笑,暗想幸好皇太极不在,要不然压力更大了。
那内侍出来传人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颤颤巍巍的。表情也是惊吓居多。多尔衮与阿济格对视一眼,同样皱了皱眉。
阿济格不动声色的把布木布泰拉到他身后,把多铎放到前面打头阵,对着自己最喜欢的小儿子,父汗应该会没那么生气吧。
等到他们走进了房间的时候,才知道努尔哈赤这回真是气大了,屋子里气压低的吓人,周围的内侍一个个低着头,双腿似乎都在打颤,唯恐大汗一个不高兴就把人都给砍了。
这气氛连向来在努尔哈赤面前比较放得开的多铎也不敢讲话了,他委屈的看了两个哥哥一眼,自动的退到第二个位置,躲在多尔衮的身后。
“大胆雅松!竟敢放着皇太极独自追着明军而去!”努尔哈赤恨恨的一拍桌子,那桌子完全承受不住他的怒气,被他大力一拍之下竟然四分五裂开来。
看来努尔哈赤心头愤怒已极,布木布泰挪到阿济格身后,想让前方高大的少年完全遮住她的身子。
努尔哈赤来回走着,一口一个“混账东西”“该杀千刀的”,全都是骂着这个雅松,布木布泰听了许久才知道是明朝的援军和金军原本在浑河开战。结果这雅松畏惧了,竟然退缩了,放着皇太极率百余骑兵冲击而去。
“我的儿子皇太极!我从来都是爱逾性命,因为雅松这狗奴才,不得不杀入敌营,若是……若是遭到不幸,我必定要将他千刀万剐!”努尔哈赤说到遭到不幸的时候,语气甚至隐有梗咽。
多尔衮和阿济格对视一眼,目中了然之色一闪而过。努尔哈赤说出这番话,意味着皇太极在他心中的地位,但是,若是皇太极真的死在这里,未尝不是他们的机会。
旁边的布木布泰却是完全不同的想法,她是知道皇太极非但不会死在这里,而且必定要登上那个位置。她只是意外,原来努尔哈赤是这样喜爱皇太极,总是听说努尔哈赤因为宠爱大福晋,连带对她的三个儿子也相当看中,她受前世一种说法的影响,说是努尔哈赤原本想把汗位传给多尔衮,但是皇太极半路杀出夺位。现在看来这野史实在不可信啊。努尔哈赤并没有多么宠爱多尔衮,反倒是对皇太极爱逾性命。
努尔哈赤走来走去终于注意到了房里突然出现的四个人,便道:“多尔衮你回来了嘛?”
多尔衮三人忙上前去请安,努尔哈赤略略问了几句便注意到了最后面的布木布泰,问道:“这女娃娃是谁?长的倒是玉雪可爱。”
布木布泰忙上前跪下回话:“奴才是科尔沁部的,奴才的姑姑是八贝勒的大福晋。”
“哦?是哲哲的侄女啊。小姑娘长的不错。”
这是他第二次夸布木布泰的长相了,若不是今日努尔哈赤实在是担忧,只怕还要戏言这个小姑娘可以给她做媳妇了。
布木布泰偷瞄了努尔哈赤一眼,鼓起勇气道:“大汗是在担心我姑父么?”
努尔哈赤听得这小女孩童稚的语气,纵然心乱,亦然提起了一丝兴趣道:“我确实在担心我的儿子皇太极。”
“请大汗不用担心,我姑父是上天庇佑之人,将来必定会助大汗攻破北京城。”
努尔哈赤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小娃娃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布木布泰暗自流汗,暗想自己谎言扯大了,忙乱编了一段道:“我姑姑出嫁前便有喇嘛给她算过命,说她命格贵不可言,嫁的人无比尊贵,将来必将福泽科尔沁。”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种卜算之事岂可尽信。”他叹了口气,道:“现下即使派兵增援也太晚了,只有看皇太极自己了。”
“姑父必将大胜而归!请大汗不用担心。”
努尔哈赤望着女孩无比笃定的神情,微微一笑,不再多说。
布木布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抽风说了这么一段话,见努尔哈赤终于不再问她话,悄悄松了口气。却没注意到身后多尔衮和阿济格脸上复杂的表情。
翌日,皇太极果然大胜归来。雅松被免职。
努尔哈赤大慰之下,忍不住哈哈大笑,说起昨晚那个小姑娘的话,叹道:“难道真是上天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