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文低头把自己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对上男人投来的目光,连忙跟了上去。
屋内点了灯,桌上摆着正在打磨的木簪,还有一壶刚烧不久的茶。
茶是给村民写信时对方送的,栽种的普通茶叶,味道虽不如好茶,却不劣糙,带有乡野间质朴的滋味。
林殊文从矮柜上拿起另一个杯盏:“严爷,要喝茶么?”
他倒了一杯,隔着水雾看人,继而垂眸。
严融之放下水囊:“里面装着羊乳,早晚一次,把它喝完。”
羊乳趁鲜喝,严融之准备了今夜和明早的份量,留到正午味道会馊。
“羊乳?”林殊文无措。
严融之道:“院里牵了几头母羊回来,毛色雪绒,像棉花,若有兴致就来看看。”
少年眼眸闪过动摇和回避,严融之便没有言明那些会让他觉得难为情的话,挑些他喜欢的提起,譬如林殊文喜欢动物。
话落,林殊文当真被转移了注意力:“羊?”
严融之道:“今日牵回来的,性子很温顺。”
林殊文露出向往的神色:“那……那我改日去看看。”
严融之从柜中取了个碗,倒出鲜热的羊乳,将碗推向少年手边。
“喝完就尽早歇息。”
林殊文轻轻回应,他问:“严爷这几日在外头很忙么?可有睡下?”
严融之略微摇头,林殊文拧起眉心:“睡不着么?”
严融之看着他:“嗯。”
林殊文放下打磨簪子的活儿,朝旁边的男人挨得近了些。
“我给严爷念书如何?”
他对严融之不设防备,完全没想过对方若在自己屋里头睡着该怎么处理。
一口一口抿着羊乳,他给对方说一个从杂籍上看到的乡野故事。
*
少年的声音于严融之而言是一种心安的存在,他在外几日处理生意,的确很少入睡,伴着耳旁的声音,支着下颌阖眼。
林殊文渐渐息声:“严爷?”
他紧了紧放在膝盖的手,人就在自己眼前睡着了,接下去该怎么办?
夜里下了雨,水珠从窗檐飞进屋内,林殊文轻手轻脚地把窗户关好,到院子外转了转,鸡鹅都入了棚,便又走进门后。
他走进房内拿起一条薄褥,展开盖在靠着木椅沉睡的男人身上。
顿了顿,又躲进房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
本以为会惊慌失措,整夜无眠,但林殊文久违的做了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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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来屋外空无一人,昨夜他还严融之盖的薄褥,此刻正盖在自己身上。
林殊文瞥见枕边留下的纸条,纸上写:醒后把羊乳喝完,我回去了。
严融之的字迹如他人一样,给林殊文稳重的感觉。
夏季雨水丰沛,虽不用日日下田,可间隔一些时候,还是要去田里锄杂草,否则经雨水浇灌的土壤能疯长出许多野丛。
林殊文拎着铁锄清了半时辰杂草,两只小鹅就放在距离田地不远的水塘上,农活干完,在河岸喊一声,鹅就跟着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