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蒸了林殊文买的河蟹。
就像渔民所说,入秋后的河蟹养得又大又肥,蒸熟的河蟹剥开后流出满满的蟹黄,肉厚细腻,油膏四溢。
河蟹不易处理,林殊文自己试着弄了下,险些滑伤手指。
严融之将盛着河蟹的瓷盘挪到面前,在林殊文手边摆了个小碗,道:“我来。”
林殊文眸光闪着愧色,还想再试,严融之朝他微微摇头,少年便安静坐好。
严融之将草绳解开,先去蟹掩,揭开盖,把上面的肉仔细剔除,放到林殊文面前的小碗里。
再将蟹足掰开,逐渐除掉几处不能吃的地方。
严融之又将蟹腿剪下,把余下整块蟹身对半掰了,鲜嫩的肉露出,溢出满满的蟹黄。他把蟹身放在空盘里,递给林殊文勺子,让他挖着吃。
最后就是把腿上的肉一点一点挑出来放进小碗中,从容有序的把四只蒸熟的河蟹处理干净。
河蟹性寒,严融之将一壶烧好的赤糖姜茶轻晃,倒了半碗晾着,待林殊文吃完蟹肉后叫他喝半碗。
院落起了灯,秋夜悄静,这会儿宅子里极少有走动的人。
严融之喜好静,添茶倒水的功夫都由自己经手,跟林殊文用完晚饭,沿四周走一走,管事才轻手轻脚地跟人把饭厅收拾了。
这几日严融之都要上山,林殊文白日自己留在院里没什么人陪,怕他孤单,管事按吩咐去城里采买了好些趣件玩意儿。
林殊文翻过箱子的物件,不自在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无需费钱买这些。”
话虽如此,少年一双眸子禁不住流露喜悦。
所以林殊文白日在院子里雕刻檀木,累了就逐个摸索玩一玩这些东西。
又过几日,箱子里的玩意已经吸引不了他,林殊文连日埋头抱着块木头刻,眼睛有些不舒服。
他洗净手揉揉双眼,管事见他停下休息,用托盘送了碗汤进来。
林殊文乖乖把汤喝了。
每日管事都会照严融之的叮嘱送些汤汤水水让他喝,用以滋补身子。他从不问是什么汤,只要送进屋,就会趁热喝干净。
管事道:“昨日又从城里搜罗了些玩意……”
林殊文摇头:“不玩那些了。”
又轻声问:“能退回去么?”
能省下一点钱也是好的。
管事笑呵呵地:“既然买回来就留着吧,保不准哪天公子有了兴致。”
林殊文抱着木头继续打磨雕刻,四周渐渐暗下,屋内起了灯,他胳膊酸软地放下木头,抬眸远望窗外漆黑无边的夜色。
起了秋风,晚上比白日凉。
他披了件外衣越过几座院子迎至门外,在灯影下左右徘徊,管事来唤他进屋避风,林殊文摇摇头,道:“我想再等等。”
几只蚊虫沿着灯罩飞,他定睛忘了片刻,又继续把目光投向远处。
车轱辘声渐渐逼近,林殊文双眸一亮,想也不想地沿石阶跑下,顺着石阶迎近驶来的马车。
他轻轻唤:“严融之。”
男人从马车下来,高大的身影几乎把林殊文笼在阴影中。
林殊文仰头望着对方:“今日回来晚了。”
严融之轻抚他的脸,看着少年听话地披了外衣才出房门,不由笑一声,牵起对方递来的手腕,并肩走进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