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去杏花村需要约莫一刻钟的车程,未到半途,林殊文胳膊一滑,小脸抵在车壁摇摇晃晃的,险些就睡着。
严融之横出臂膀将他稳稳揽住,边打量边问:“有没有磕疼哪里。”
林殊文揉揉双眼,挺直身形不动。
他小声道:“可以松手了。”
浅色束带勾缠出少年纤细柔软的腰身,严融之一直掌心虚揽,便揽了个满怀。
他松开手:“可是夜里没睡好。”
林殊文垂首,落在肩后的乌发微微向前散开一绺,遮去眼眉。
为了赶制出这对如意簪做贺礼,这几日的确占去不少休息的时间。但他不可避免地想,到底是自己身子太弱,稍微费些神和体力就容易耗损元气。
捕捉到少年脸上一闪即逝的气馁之色,严融之道:“先闭眼,休息片刻,到了地方我叫你。”
林殊文道:“不睡了。”
哪有人去喝喜酒的半途还睡觉的,他抬起双眸,闷闷瞅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右耳传来潺潺的水流声,已至河岸,马车上桥后继续行驶半刻钟,就到了杏花村。
村里有人办喜事,一早就热闹,来了许多孩子讨花生糖冬瓜糖吃。花生和冬瓜外层沾一点炒热的糖油,甜美的滋味让孩子们嘴馋。素日里吃不到糖,趁着机会分到喜糖,格外珍惜,舔一口停一口,舍不得吃太快。
林殊文下了马车,看到十几个孩子围在墙下笑眯眯地舔着糖。
新郎晨起就去了新娘子家里迎接,傍晚时举办婚宴。
将近傍晚,许多前来喝喜酒的人走进院子,怕位置不够,连门外的空地也摆了位置,若长凳和桌子不够,邻里之间从家里腾出几张,搬来凑一块,把场子弄大。
杏花村难得举办一场规模不算小的婚宴,乡民们乐意出份力,众人聚在一起坐着喝碗酒吃口肉,心都是热的。
严融之带林殊文走下马车引来数道视线。
“地主爷来了!”
声音一出,围坐在席位上的乡民都有些激动。
“哎哎哎,都别起啊,坐下坐下。”身后跟上、拎着林殊文那两只鸡跟鸭子的罗文喊:“大伙儿不必拘谨,咱们爷不讲究太多规矩,都坐下该吃吃,该喝喝!”
罗文经常替严融之办事,周围的村几乎都混了个脸熟,乡民知道他是地主爷传话的人,于是按捺住一哄而起的心,接二连三坐回原位。
罗文道:“今日的角色可是我们那做了新郎官的兄弟,大家不必客气,尽管吃开,跟我们兄弟拼酒!”
村民们合掌叫好,好不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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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畅快的笑闹落于身后,严融之带林殊文到院子里的一间屋坐,没其他人,清清静静的,和外头嘹亮的闹哄宛若两个世界。
严融之道:“咱们在这吃。”
新人还未拜堂,这会儿人都陆续入座了没开场。
直到鞭炮声砰地接连炸响,到了新郎官跟新娘子拜堂成亲的时候。
坐在院子里的村民都往大门的方向伸长脖子瞧,小孩子在门口外围了几圈,害羞地笑。
肤色黝黑,看起来比罗文年长些的新郎官迎着喜娘入内,盖头遮了孙家姑娘的脸,虽然看不清容貌,却不影响大伙儿对她的称赞。
人生最重要的一刻,着了红色喜服的新娘子就像天边绚烂耀眼的云霞,是所有人眼中最美的娇娘。
林殊文也跟严融之走到院子进出的门看,这会儿人人都在瞧新娘,没人注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