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命悬一线
河对岸的人,茵距离稍远,当然更是不明所以。随着时间的流逝,每个人都睁大了眼,张着嘴,现出不同的表情,因为他们已经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快手一刀”已成了“慢手一刀”,不仅他的手慢了,而且慢得是那么的出奇,慢得是那么的离谱,慢得是那么的令人难以置信。
这可眞应了“战场的情况瞬息万变”的老话,令人估测不了。本来像有着“千臂观音”称号的王憨,怎么能会一下子变得像个“独臂刀王”了呢?而且那条独臂居然有些坚硬,好像还很不灵活。观战的人对其无不吃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只有王憨自己明白他现在的情况,已恶劣到了什么地步。因为他的左手已完全不听使唤,右手虽然好些,可是那种麻木无力的感觉而是愈来愈重。他此时已感到是力不从心,形势对自己是愈来愈不利,在此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既然手已不打听使唤,为自保,便伸手从身上拿出了一把牛耳尖刀。
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的手掌已无力,无力的手掌又怎么能杀人?所以他才拿出这把牛耳尖刀以做急用,这把刀还是弥勒吴送给他的。他近距离的以刀来对付扈伯山手上的兵器,虽然似乎还能拖延一时,但是他自己也实在不知道还能拖下去几招。
他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就像是个病人,在拖着病身与人困兽犹斗,是能坚持三招?或是五招?他的脸上已失去了前一刻的笃定,更失去了不管任何时候都有把握制胜的信心。他此时已是身疲力竭,脸上的汗珠更是像黄豆般的一颗颗滴落。
沙洲上观战的丐帮三个人的脸上已有了笑容,因为他们不在为扈伯山的安危担心,观局势扈伯山已掌握了主动权,有了必胜的把握。
河对岸观战的人,感叹唏嘘,甚至有话声传了出来——“唉!‘快手一刀’今日一战,恐怕难以全身而退了!”“不知怎么回事,开始看出他出战时生龙活虎,不知他怎么一下子变成了个病态之人……”“我看他这是井里放屁——有原(圆)因(音),说不定是‘快手一刀’中了什么邪……”……人们议论纷纷,尽是惋惜、嗟叹之声。
王憨听得人说:“可惜‘快手一刀’年纪轻轻,恐怕就要命丧这望江楼畔……”“可惜他这位英雄,这未来的武林奇葩,尚未完全茁壮成长,即将凋谢……”可知其心中是什么的滋味,说不定此时死的味都有。
他不想死,更不愿死,尤其是死在这个本来打不赢自己的老家伙的手上,若是窝窝囊囊死在这个场所,感到实在的亏,即使死也不会瞑目。他宁愿醉死,甚至于死在女人的怀里,他也不愿死在不明不白里,既然坦坦荡荡做人,也得坦坦荡荡而死。
为此,王憨双眼紧紧凝视着扈伯山手中的鼓锣,虽然他每一出招跟自己一样变化万千,但是自己知道那里面只有一个动作是实在的,其他都是虚招,只要不让那实招击在自己身上就行。这对于王憨并不难,因为他就擅长于每一出招变化万千,虚虚实实,让对方看不清虚实,他才能掌握主动权置对方于死地。为能护住自己的身体不受到伤害,所以他必须看得准并判断出扈伯山那一击何时出现,因为他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去抵挡那其余的虚招。
奇怪的是他脑子异乎寻常的清醒,在这时居然还能想到其他的事情。他想到了每一群狼里面的狼王,在老得要死的时候,都会死在一个同类现不到的地方,因为它宁愿孤独的死,也不愿破坏掉历经无数次争斗才得来的至高形象。他更想到了尚有许多江湖人士隔岸观战,还有那话里的怜惜与嗟叹。
他当然也想到了自己怎么会突然失去了力气……他不明白,孙飞霞为什么要弥勒吴和自己一起死?人本是有感情的动物,既是在爱情方面有所误会,阴差阳错的彼此间有了隔阂,即使不念及小时的那一点友情,也不致于下狠手治人于死地吧?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不知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这真的是个阴谋?虽然他早已知道事有蹊跷,充满着玄疑,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她孙飞霞竟会这么做。
难道她那些眼泪全都是假的?难道她那些甜言蜜语就没有一些是真的?在他面前的小鸟依人状全是弄虚作假不成?他想到了鳄鱼眼泪,笑了,笑在心里,却是一种苦涩的笑。他笑自己浑蛋,自以为聪明,想自己不惜一切去解开那圈套救人,却没想到圈套没解开,自己反而落进了圈套里了。
他笑自己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他更笑自己每回十拿九稳的“扮猪吃老虎”,竟然也有失灵的时候,不仅老虎没打着,而自己反而成了老虎嘴里的猪。他恨得骂自己,猪,王憨,憨的真是一头猪,你甚至连猪都不如。
他心里正在痛恨的骂自己,扈伯山手中的鼓锣却意外的不再有一些花俏和虚幻的招式,就那么竟忽地砸了过来的同时,他那手中的黑网更不知怎的突然从天而降……
王憨这一分神不当紧,就给了扈伯山一个机会,便乘势使出了“天锣地网”。王憨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感到活得是那么的累,那么的痛苦不堪,已全都写在了他的脸上。他抬起那双灰涩无神的眼睛,说不出来是代表着什么样的感情,极快地搜寻着岸上。
这厡本是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充满着阳光,没有乌云,为什么现在会变得那般怨愤与狠毒呢?这原本是双盈满着深爱感情的眼睛,没有虚假,又为什么却被狡猾与不屑给替代了呢?王憨看到了孙飞霞,她仍是那么的风情万种,仍是那么的感人漂亮。她站在那里,微风掀起了她那宽大的裙裾,露出了一双美得无瑕的小腿,仿佛是正露着的一丝微笑,一丝使王憨至死恐怕也挣脱不掉的微笑。古有帝王宁愿舍弃自己的十万江山,也不愿舍弃自己怀中的玉美人。而王憨是为的什么?
孙飞霞一动也不动的站在离人群稍远的地方,迎着王憨送过来的目光,没有什么反应,当然他应该明白那目光是代表着灰心与绝望。她此时竟然无动于衷,竟然看着王憨像是看着一个陌生的人,竟然把对他的甜言蜜语及海誓山盟忘得一干二净,此次战斗好像是与她无关。她,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王憨已顾不得了其他,全力以赴应付眼前的危局,看到扈伯山持鼓锣击向自己,在此千钧一之机,鼓起最后的一丝力量持牛耳尖刀迎击上去,动作还是那么的快似流星,急如闪电。
只听得“当”的一声,一溜金铁交击时的火花猝然爆出,每一个人都已清楚的看清了那溜闪现的火花,都不由得心头一震。看那局势,谁也都认为王憨这下完了!他已躲不过扈伯山那致命的一击,因为那一击虽然不十分快,但十分有力,具有泰山压顶之势。况且此时王憨已是精疲力竭,未必抵挡得住,何况扈伯山的那一击只距王憨的心口还不及一寸。
每个人都认为这下王憨是死定了,就算他能躲过那致命的一击,却也绝对躲不过去那从天而降的黑网,故而出唏噓惊叹之声。
每个人都这样想,然而事实让人都大跌眼睛,每个人都猜错了,死的人不是王憨,而是他扈伯山。不错,王憨被那从天而降的黑网给网住,而他手中的刀像是一抹来自西天的寒光,噗的一声已刺进了对方的胸前……血汩汩的从扈伯山胸际流了出来。
扈伯山惊讶地睁大着眼,仿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网中的“快手一刀”,也仿佛在这时候,他才知道“快手一刀”之所以被人称做“快手”的原因。因为他实在不明白,王憨是怎么躲过他对他的那致命一击的,而王憨手中的刀,又是怎么就突然的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大哥呀——”“扈堂主——”“扈伯山——”三声凄厉地惨叫同时出,三种不同的武器更是同时砸向了犹在网中的王憨。一双生铁齐眉棍,一把拐子刀,还有一链条拴着的流星锤,都砸向了王憨,欲以置他于死地。这一切的变化来的实在突然,都是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同时生。
在王憨命悬一线的时刻,急忙说:“扈堂主他没……”他话还没说完,当然也顾不锝说完。
因为任何人在受到这三位武林高手的夹击下,还有时间能开口说话,恐怕只有王憨可以,也算是个奇异之事,恐怕他人未免能做得到,一个被网子套住的人,行动本就困难,如果再碰上三种要命的武器同时以雷霆万钧的猛击,若想完全躲开,那根本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王憨若在平时,或许可能躲得过去,但也只限于一击,接下来的后续攻势,恐怕既是神仙也难以躲得过去。
然而现在的王憨,已经是强弩之末,精疲力竭,他又能躲得过呢?就算他躲得过齐眉棍,又怎能躲得过拐子刀?就算躲得过拐子刀,又能够躲得过流星锤吗?所以网中的王憨这下劫数难逃,瞬息间受到伤害,鲜血四溅,溅得老高,就像一盆火红的凤仙花汁,让人洒向了空中。
那一缕缕,一点点,一蓬蓬鲜艳艳的血液,幻化成奇异的色彩,是那么的触目惊心,令人寒噤,令人心颤,令人同情,甚至于还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
王憨在此鲜血四溅生死存亡的危机四伏的时刻,在生死线上绝命地挣扎着,用尽最后的一点气息,倏然就地来了个翻滚。没人知道他到底受了多重的伤,是死了吗?大家看到的只是被黑网困住的王憨,然而他那最后的一滚,竟然滚入了滚滚的江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