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婆婆总不好在儿媳这里留着。
只是走远了不多时,谢银瓶接了消息也过来了,眼瞧着谢夫人脸色不很好,有些奇怪:“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瞧着你大哥与大嫂怕有些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只是你大嫂又容了他,到底出些什么事,也就他们自己知道,我一个快老了的人,可不插手。他们啊,总以为我什么也看不出来,我也就装着自己什么也看不出来吧。”
谢夫人是个有智慧的,旁人说得再多,抵不过他们自己想通。
谢银瓶朝着那边远远地一望,也是微微一笑,道:“我老觉得大嫂该是个敞亮人,大哥也不蠢笨,约莫还是死钻牛角尖的时候多,最怕便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听你说话真是个老气横秋,也不知哪里学来了这些。”
谢夫人伸出手指来,戳她额头,嘴上责怪,心里自然还是欢喜她这样懂事明理。
谢银瓶扶着她的手,送她回了屋,又给她屋里熏了香,这才出来。
这时候夜已经深了,更漏的声音滴滴答答,穿过寂静的夜晚,也到了姜姒的耳朵里。
她手指僵冷,脸上的笑也已经僵硬住很久了。
回转身的时候,谢方知就站在她身后,也没动过。
姜姒道:“累了,睡吧。”
她自个儿褪了外袍,缩进锦被里,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一句。
而谢方知却清楚她方才一番言语的遮掩,又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就喜欢她这模样,有时候刀子嘴豆腐心,耍狠都还欠缺一些。他自也担心着谢夫人,方才事情若是出来,未免又要叫她忧心忡忡,可姜姒遮过去了,即便是他娘发现什么,约莫也不会以为是大事。
他靠了过来,坐在床榻边,便道:“姒儿冤枉我,我可没拿什么别的姑娘的绣春囊……”
姜姒搭着眼皮,靠着锦枕,拥着锦被,呼吸间都是帐中甜腻的香气,听了谢方知的话也跟没听见一样。
谢方知手指压在她锦被上,看她缩成一团,想把她重新挖出来:“我真高兴你喜欢的是我……你不高兴,不喜欢我骗你,上一世终究是我叫你受苦,可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我喜欢你,也不曾变过心。你如今还喜欢我,这多好?姒儿,日子还可以好好过。”
“……”
可她不想好好过。
姜姒又道:“晚了,睡吧。”
今夜说了太多话,以至于她精疲力竭。
两世苦楚,尽数汇聚在一夜之间,姜姒几乎以为自己快变成一节枯枝,折在风里了。
这时候谢方知也不知说什么,脱了外面衣服和鞋袜,也凑上来,看她裹着锦被,便牵了一个角过来,拉了拉,然后姜姒松了松,背对着他把被子朝外面让了些,谢方知得以盖着自己身子。
夫妻两个同床共枕,一个侧着身子,一个小心地仰面躺着,睡没睡着便只有天知道了。
也不知是过去了多久,谢方知都以为自己快睡着了,他下意识想要侧过身去,把她揽在怀里,可刚一动,要伸手时,便听见了姜姒的声音:“我想见见化凡……”
“……那我明儿带他来。”
谢方知干巴巴地接了一句话,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和冷凝,并未褪去。
姜姒说完,便再没说过一句话。
谁也没提过什么和离的事情。
纵使姜姒硬心肠,也狠不下心去伤谢夫人的心。
至于到底有没有谢乙的原因在里头,姜姒想,怕是很少的。
次日起身,二人也不说什么话,各自梳洗换上新做的衣裳,便去谢夫人处敬茶,姜姒也见到了谢银瓶,原她要叫谢银瓶一声“瓶儿姐姐”,如今她却成了她小姑子。
谢夫人把腕上玉镯子退下来给姜姒戴上了,拍着她手背微笑。
姜姒不知谢夫人是不是还识得人,可看她这慈和模样,还是忍下了将那镯子取下来的冲动。
出来的时候,谢方知道:“方才我已叫了孔方去接人,不多时便来。”
姜姒点了点头,陌生的谢府里亭台楼阁都是新的,时刻提醒着姜姒,这里不再是姜府。
二人回了屋,才坐一会儿,谢方知给她端了茶,姜姒没碰,垂着眼也看不出什么喜怒来,只等着萧化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