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的东西你又不喜欢的吗?”郗道茂垂头丧气的说道。
王献之不由语塞,“算了,我让人进来炙小豚吧。”郗道茂说道,“时辰也不早了。”
乘兴而去,尽兴而归(二)
“夫人,我这小豚现在才两个月大,刚出生的时候就用米粥来喂养,保管烤出来豚肉又香又嫩。”那厨子一边在小豚的身上涂清酒和猪油,一边用慢火炙烤着,那香味随着豚肉的渐熟而散开。
“用米粥喂?”郗道茂微微蹙眉。
“怎么了?”王献之问道。
“没什么。”郗道茂道,“我第一次听说豚用米粥喂养的。”她暗暗叹气,现在外面聚了这么多灾民,而王家却奢侈到用米粥来喂乳猪,郗道茂自认不是忧国忧民之人,心里也多少有点疙瘩,顿时对烤乳猪的胃口减了不少。只见那庖厨双手不停的翻转,不过一会功夫,整头乳猪已经烤熟,那香气让人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王徽之摇着手里斟满葡萄酒的月光杯,颇是不以为然的说道:“用米粥喂出的小豚有什么稀奇,我之前在崔家的时候,还见过人乳喂养长大的小豚呢!”
郗道茂听了脸色一变:“阿兄,你不嫌倒胃口?”用人乳来喂小牛?也太恶心了!
王徽之道:“这有什么好倒胃口?不过那些用人乳喂养长大的小豚,我也只是见过没吃过。那次去的时候我肠胃不舒服,没敢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郗道茂吐吐舌头:“那么恶心的东西不吃也罢!”
“你这么想就没口福了。” 笑道,“方大头,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王徽之撑着头
“五少郎君过奖了。”庖厨憨笑的说道,他将烤好的小豚放在食案上,双手轻松的挥刀,炙肉如雪片般的落到了盘里,郗道茂不由看入迷了,这刀工简直可以跟小说里的武林高手媲美了!
“阿父也喜欢看方大头切炙肉,时常在得闲的时候,让方大头来房里给自己炙肉。”王献之挟了一片肉片给郗道茂说道:“方大头这手刀工可练了足足有五十年了,阿父常说他练了多久的字,方大头就练了多久的刀工。”
庖厨笑道:“小郎君过誉了,奴怎么敢同郎君相提并论!”
烤肉又嫩又脆,入口即融,若在平时,郗道茂一定好好品尝不可,但今天她实在没心情,就吃了一片之后便停著了。
“阿渝,你怎么了?”王献之细心的注意到了郗道茂的情绪变化。
“没什么。”郗道茂放下木著笑道:“之前稍稍多吃了几块点心,现在还不是很饿。”
王献之挟了一片薄薄的炙肉放在郗道茂的碗里道:“吃不下其他东西就吃点炙肉吧。庖丁的厨艺不错呢!”
“你们吃吧。”郗道茂拭着嘴角说道:“我过一会再吃。五哥,你少喝点酒,酗酒过度伤身!”
王徽之闻言坏坏的笑道:“不会是我说了那用人乳喂养的小豚之后,你就倒了胃口吧?我还听说过在蛮族有人吃虫的呢!尤其是那种白白肥肥的大虫子。^^”说着他伸出木著比划了一个长度,“听说那虫子在吃入肚子前还是活的,夹在木著上的时候,还一扭一扭……”
“五哥!”王献之惨青了一张俊脸瞪着王徽之,不动声色的把丫鬟奉上的白米饭往一旁推了推。
郗道茂神态自若的说道:“?五哥只是看人家吃过?自己没尝过吗?真是可惜了!据说这虫子挺好吃的,豚肉是肉,虫子也是肉,唯一的区别就是虫子到处都有,豚肉可寻常人也不会常吃。”
“噗——”这下别说是王献之将嘴里的葡萄酒喷了出来,就是王徽之也脸色微微发白的放下刚刚送到嘴里的炙肉,没好气的瞪着郗道茂。
郗道茂暗暗好笑的望着王徽之,小样!还想跟我斗!她就不信从小娇生惯养的王徽之会见过吃虫这般事,肯定是又是在哪本闲书上见了,故意来吓她的。
王献之苦笑的望着争锋相对的两人,“咦?雪好像停了。”他突然听到外头值夜的丫鬟在絮絮的低语说雪停了。
王徽之起身将窗户隙开一条缝,“是停了。”大雪过后的夜色格外的明朗,银月升至中天,月华照在积雪上,一片晶莹,王徽之不由将窗户完全打开,“晚上的雪景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王献之见状,忙让丫鬟去过一旁的斗篷给郗道茂裹上,“五哥,快把窗户关上,阿渝怕冷。”
“你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哥哥。”王徽之嘟哝了一声,“这么好的月夜雪景,躲在屋子里有什么意思。”说着他便举步去了庭院。
“子敬,我们也出去走走吧。”郗道茂接过丫鬟递来的斗篷给王献之穿上。
“好。”王献之无奈的望着王徽之的背影,“五哥也不穿件衣服再出去。”
“他就是那性子。”郗道茂让丫鬟拿过王徽之的外衣,同王献之两人走出了房门。
“杖策招隐士,荒涂横古今……”两人至庭院的时候,就听到王徽之诵念着左思的《招隐》。
“五哥就是那样。”王献之哑然一笑,对郗道茂说道:“你不知道,他在山阴造了一个别院,外面种满了竹子,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竹下吹萧吟诗。”
郗道茂闻言不由有些羡慕的说道:“五哥的生活还真悠闲。”
王献之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你若是喜欢,我们在建康的房子外面也种满竹子好了。”
郗道茂笑道:“哪里需要种这么多竹子?漂亮的花花草草多得是呢,我觉得种点芭蕉也不错。”
王献之道:“也是,我小时候,阿父就时常让我在芭蕉叶上练字呢。等我们以后有了孩子,也让他在芭蕉叶上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