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小筱也拉住了思陵的手,郑重道:“请夫人放心,只要我在,绝不叫他重蹈覆辙……”
思陵点了点头,她的头发已经全白,再不回鬼域就支撑不了太久了。
可叹她来人世一遭,虽然遇到了真心的爱人,却不能与他长相厮守,就此生死两别。
而她也因为仇恨蒙蔽双眼,未能对儿子做好母亲的责任。
这一遭红尘,除了满头白发,还有满心无解的遗憾,就只剩下千疮百孔的一颗心了。
思陵不再回头,只愿她的儿子能比她好命一些,与那个带着温暖笑容的小筱姑娘能争出一份天命不容的幸福……
送走了思陵,小筱和魏劫商量了一番后,也要离开耆老山了。
如今除了那个假常山王,又有一个高人渐渐浮出水面。能引生灵直入阴司的,绝不可能是寻常人。
那个永宁郡主的未婚夫婿究竟是何来路,竟然有直通地府的本事?又或者他其实也是一枚被人操控的棋子?
送别了思陵夫人,他们从耆老山下来之后,便朝着洛邑城而去。
小筱想起自己原本是收到了永宁郡主的求救信,准备折返回去找她的。
可惜她和余灵儿被骗入了阴司,耽搁了一段时间,也不知永宁郡主那边又起了什么变化。
结果赶早不如赶巧,他们入城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议论,说是常山王府的婚期提前了,今日便成婚。
只是奇怪的是,富贵人家嫁女儿,都是选在白日进行,风光嫁女,十里红妆。
可是常山王嫁女,却偏偏选择了晚上了,甚至还联系了官府,早早开始清道,不许城中闲人夜间出来看热闹冲撞了车队,并且夜间大开城门,好让婚嫁的车队出城而去。
这种夜嫁虽然在一些地方是当地习俗,可是在洛邑一带并不流行。
尤其是夏家皇族,更无夜婚习俗。可常山王嫁女时,却偏偏这么做了。据说是永宁郡主脾气古怪,讨厌白日街市喧闹,有人窥视婚轿,所以特意选在了街市无人的晚上,少了行人的窥视干扰。
自四大派大闹了璨王府,害得璨王“惨死”之后,洛邑城里一直实行宵禁,再加上白日的官府告示清街,所以到了二更天时,街上空无一人。
当更鼓响起时,王府的大门缓缓打开,婚嫁红车在空荡荡的街市排成一队,原本艳红的婚车在凄冷月光,一排排红灯笼的招摇下如血深红,看得人心里微微发颤。
符宗四人都贴了隐身符,隐藏了自己的踪迹,远远看着那婚嫁的车队。
本该坐着新郎的高头大马,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只是那马背空空,只有一副新郎官的冠放置在马背之上。
小筱感到有些诧异,叶家虽然贵为侯爵,可是照比夏家皇亲的地位可差远了。
他们之前聘礼用石头充金银就已经是大不敬了,又是哪来的胆子在迎娶贵女的时候,用头冠代替新郎官来迎娶新人?
而且,这送亲的队伍也是太安静了,从常山王府走出了这么久,这婚嫁队伍既无唢呐丝竹,更无喜娘引领祝词恭贺。
那些送亲的侍从,虽然身穿红衣,却都头颅半低,将自己的脸埋在了灯光阴影里,沉默而缓缓地走着。
原本是喜庆的婚车队伍,偏偏在这漆黑的夜晚走出了毛骨悚然,阴气森森,全然没有活人的气息。
而涂抹着殷红脸蛋的喜娘,则抬起头,每走三步,便直愣愣地喊道:“嫁婚!嫁婚!”
那略显尖利的声音,在夜空里回荡,听得人耳膜都有些打疼。
余灵儿看了一会,只觉得自己满身的狐狸毛都要竖起了,她悄声道:“堂堂王爷嫁女,怎么搞得这么阴森恐怖?”
一旁的唐有术却看出了名堂,紧声道:“这……看着不像嫁女,倒像是‘嫁魂’!”
所谓嫁婚,是一古老失传的邪术。
是指若能找寻到生辰八字与逝者相符的人,便可以易魂而居。将生者魂灵换到阴司,再将死者的魂灵换回,就是俗称的“夺舍”。
只是这个法子轻易使不得,除了八字一模一样的人难寻,而且换回的魂灵往往也有缺失。
一个搞不好,换回来的就是个痴傻之人。
所以就算这是个起死回生之法,谁又愿意换回来个白痴的亲人?
也正因为如此,这样的邪术才没有大行其道。
现在那些红轿子四周,遍布了符,唐有术一眼便认出,那些符都是鬼宗万莲师遗留下来的邪符。
这些轿子,看起来红彤彤的,其实却是招揽游魂的红布招魂幡。
而那喜娘嘴里喊着的“嫁婚”,其实就是嫁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