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宇文乾泽叫道:“青妍姑娘快闪开。”青妍却置若罔闻,神色凄然,对姜惑低声道:“独息剑太过霸道,小妹只是不愿你再增杀孽。”
姜惑讥讽道:“我不杀人,势必被人所杀。青妍姑娘果然是个好心人。”说话间接连挡开圣剑士几记杀招,仗着“桂魄”之玉护体,连下辣手,杀退众人。抓住青妍的手,反手一拧,青妍痛哼一声,不知是不愿反抗还是不及应变,已被姜惑擒入怀中。盖天华喝道:“纵有人质在手,我等亦不会放过你,姜少侠又何必出此行径,令我等不齿?”
姜惑大笑:“晚辈向来我行我素,你瞧得起也罢瞧不起也罢,统统不放在心上。”事实上姜惑只是气恼青妍助人杀己之举,全无胁迫人质的念头。正想手中用劲给她吃些苦头,但望见她咬唇忍痛的神情,眼里眉间尽弥漫着一根凄楚无依,又想到恩州驿那销魂一吻,不由心中一软,长叹一声,振臂把青妍稳稳抛至洞外:“此处血光太盛,何况世间你死我活的拼斗原不适合姑娘,还是回山静心修道去吧。”
随着姜惑抛出青妍,胸腹间露出几处破绽,已分别被宇文乾泽、胡木道与邝士岳刺中,虽有“桂魄”之玉寒芒护身,剑锋难伤血肉,但被内力撞入内腑,仍是忍不住痛叫了几声。
青妍并不离去,怔怔望着洞内的厮杀,仿佛已痴了。
盖天华眼力高明,瞧出端倪:“此子有宝物护体,刀刃难伤。诸位兄弟可功运剑尖,纯以内力攻逼。”
圣剑八子与宇文乾泽皆是武功绝世的剑客,普天之下绝无人能敌得住这九人的合击。纵然姜惑在虿盆之底由言庚喂服蛇胆,又经宗华昭传授独门心法,早已脱胎换骨今非昔比,也抵挡不住几人不顾生死的狂攻,连退几步背心一紧,撞在那画像之上,竟已被逼至绝路。
姜惑心知再不痛下杀手,今日绝难脱逃死劫。他已瞧出九人剑招相辅相成,自成剑阵,主持阵法的便是武功最高的盖天华与宇文乾泽。独息剑先挑开秦地杰、邬人祥与彭水遽刺向面门咽喉要害的剑招,对其余人长剑不闪不避,只朝盖天华与宇文乾泽下手。
各人皆是剑术高手,出手若电,几不空回,仅短短数个呼吸间,姜惑已是惨呼连声。邝士岳被姜惑一剑刺中大腿,一瘸一拐地退出战团,盖天华与宇文乾泽腰臂各负轻伤,却不后退,而姜惑持剑右臂被秦地杰伺机一招三式连环刺中。震得酸软无力,只得剑交左手,拼死苦战。
“且慢。”姜惑情知难敌,扬声大叫。宇文乾泽冷然道:“你说什么也无用,先杀了再说。”他已是血染长袍,斗志反而更旺盛。
姜惑朗声笑道:“晚辈情知必死,又何苦两败俱伤,这便自尽以谢诸位前辈吧。”不顾众剑刺来,独息剑画个圈子,往自己的咽喉割去。
众人见他生死一线之际仍是谈笑自若,手中不由慢了一分。青妍一声惊呼,忍不住冲上前去,却已不及。
姜惑剑至咽喉处忽然一顿,剑柄反击自己胸前,霎时一道浓烟由胸口迸出,身形蓦然消失不见。原来激战中他无暇出指弹剑,便假意自刎以“桂魄”之玉撞向隐珠。宇文乾泽哈哈大笑:“小子诡计多端,果不出老夫所料。”长剑重劈,卷起一道狂风,将洞壁上的画像震得粉碎。
画像破碎,那画像之后竟立着一面宽四尺、高八尺的大镜,将洞内烛光反射回来,霎时间如烈日当空,强光惑目,在那耀眼的光线下,姜惑的身形已尽显无遗。除了在一旁治伤的邝士岳外,圣剑七子与宇文乾泽的八柄保健已齐齐钉向姜惑的咽喉!
姜惑大惊,隐身之时不能运功,所以“桂魄”之玉一撞隐珠立时收劲,独息剑失去他传入的功力后,“桂魄”之玉已无防御。聪明反被聪明误,对方借机杀来,八剑齐至,全无闪避的余地,一声长叹,瞪目待死。
青妍恰好冲至姜惑身边,挥剑急挡。“叮叮叮”八声脆响,圣剑士毕竟皆是一代宗师,知道姜惑在劫难逃,不愿滥杀无辜,纷纷撤剑收功,青妍强挡八剑,一口气接续不上,软倒在姜惑身上。
姜惑扶住青妍,惨然道:“你这又是何苦?”只见青妍身上道袍被剑风所荡,裂开好几道大缝,露出雪白肌肤,再被身后宝镜光线所照,有一种触目惊心的美。
青妍严重蓄泪,大叫:“诸位前辈且听我一言。姜少侠刚才明明已擒住另外我,却不愿以我为质苟且偷生,如此行事可有半分邪魔之气?”
盖天华叹道:“我亦知姜少侠光明磊落,但……盖某身负族中重任,不敢稍有疏忽。”姜惑本已沮丧至极,听到青妍替自己求情,忽觉此生无憾,朗声道:“我技不如人,既已输了,多言无益,你也不必替我开脱。”想到自己身负破界使命,本就在父母亲情与天下苍生间难以取舍,死亡或许才是一种最好的解脱,想至此处,万年俱灰。
“且慢。”宇文乾泽忽问道,“我那皇甫师弟如今在何处?他的行雷珠如何会在你手里?”姜惑正色道:“此珠由一位女子所赠,晚辈并不认识你的什么皇甫师弟。那女子此刻已香消玉殒。”想到义妹小婉,更是心伤难禁,不知自己死后,是否能在阴府鬼域中与她重遇。
宇文乾泽见姜惑神情不似作伪,默然沉思。
“异人族施出‘十血之咒’祭出魔灵只为对付轩辕族,神农族本不应该插手。而姜少侠虽然相貌极似我们所要找的人,然而圣剑居之会后,我已相信了你。但那日在摘星楼上见到你身怀行雷珠之碎片,又生疑虑,再听到宇文兄说起你为求武成王脱险、不顾数百家将生死的乖张行事,不管你是否我族中仇敌,为求万一,今日都不愿放虎归山。”盖天华一指姜惑身后宝镜,“此镜名为通玄,乃是我族中至宝,魑魅魍魉之皆无所遁形。何况那行雷珠本非你所有,妄用神物,以致被通玄宝镜化去宝剑御力,也是天意。”
姜惑自知抵抗无益,仰天长叹:“晚辈虽然冤枉,但能死在诸位前辈手中,亦算不幸中大幸。”盖天华低首唏嘘:“我与姜少侠毕竟有数面之缘,你既知不敌,这便自尽吧。黄泉路远,尚请珍重。”
“你们这些人自以为可以随意控制他人生死,我偏偏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姜惑一挺独息剑,傲然道,“魔灵虽为你们所不齿,却亦有自己的尊严。我决不会自尽,想杀我就来吧。”
宇文乾泽漠然道:“既然如此,今日便与你分个生死!”
“不!你虽是魔灵之身,但我相信你决不会做出危害黎民苍生的事情。”青妍回身望定姜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只要你肯定地回答我一句,便助你逃出此劫,再同去见师尊替你求情。”
姜惑摇摇头,面对着九位神农族绝世高手,青妍纵然是南极仙翁的得意弟子,亦无能为力,徒然送上一条性命而已。他微笑着替青妍掩上破裂的衣衫:“能听到你这番话,姜某虽死无憾……”话未说完,他的手蓦然一震,正触在青妍背颈处一道紫色的胎记上。
两人齐齐一怔,四目对望,千言万语在目光的交汇中瞬间流过。姜惑眼前忽然闪过无数零乱无序的片段,那个一步一叩拜入山门、求南极仙翁收己为徒的小女孩;那个心志坚毅、一心修道不问世事的窈窕少女;那个遥望海天、唯求得窥天道的娉婷倩影;那个心地善良、立誓为世间众生尽献余力的美丽女子;漫天冰雪中苦修剑术;古佛青灯下虔诚祷告;恩州驿站一吻后错愕的心情‘巨人山洞强自压抑的镇静;最后是小木屋枯坐静等的期盼与彷徨……
刹那间,姜惑似乎已看透了青妍的一生一世、所想所念!
姜惑心头感慨万千,对青妍柔声道:“你不必悲伤,魔灵一死,亦免了这世间的一场浩劫!”轻轻推开青妍,挺剑疾出,刺向宇文乾泽的咽喉。青妍知道姜惑与圣剑士一旦再度交手,绝无可能分开,姜惑只有力竭战死一途,而圣剑士恐怕亦会损伤惨重。大急之下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这样死去!奋不顾身横插在双方之间,姜惑刺向宇文乾泽那一剑反而变得朝青妍背心刺去。
姜惑连忙收招退步,谁知身后却蓦然一空,一时立足不稳,在诸人的惊呼中,竟凭空跌入那通玄古镜之中。
姜惑一个侧翻,轻轻从地上起身。眼前豁然一亮,刚才明明还在暗夜山洞里,这一刻已是青天白日。耳中似乎还回荡着盖天华等人的惊呼声,身畔却再无一人。他大张着嘴,不知为何会发生这种变故。茫然四顾,但见周围花草满野,古树参天,竟莫名其妙地处身于一个陌生的山谷中。
“何人擅闯禁地?”一个声音忽从高处传来。
姜惑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影已从山顶处一跃而下。他身处险地,不敢大意,手持独息剑静观其变。那道身影人在空中,怒喝一声:“放下兵刃!”霎时间已落至姜惑面前,掌中一柄长剑挑向独息剑。
姜惑不愿多生事端,独息剑收回半尺避开来剑,谁知来人武功奇高,长剑在空中一振变向,仍是往独息剑上挑来。姜惑斜步翻腕,独息剑锋上扬避过来人长剑的剑路;来人低啸一声,剑锋大颤,抖出几个剑花,看那来势,若是姜惑刻意不让双剑相交,自己便会受伤。姜惑心中位怒,暗忖我岂会怕你?独息剑画个半圈疾速兜了回来,不偏不倚刺向来剑剑锋三寸,正是对方最难施劲发力的地方。来人叫了一声“好”,双剑相交的刹那,长剑在空中蓦然一侧,竟贴在独息剑剑脊无锋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