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为此吃尽苦头。
和谈一直没有消息。10月13日,莫斯科降落了冬季里的第一场大雪,拿破仑开始认真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了。他召开了军事会议。会上,众将帅意见不一,有的主张向彼得堡进军,威逼俄都,以增强俄国贵族的恐慌心理,争取媾和;有的主张固守莫斯科,等待援兵,俟明年春天再与俄军一决雌雄。拿破仑考虑再三,认为法军已成强弩之末,兵力不足,很难再组织偏远距离的进军,进攻彼得堡已无可能。若再坚守莫斯科,恐法军在俄国的困境会导致国内政局不稳。一旦俄军完全切断法军后路,坚守莫斯科,无异于自取灭亡。最后,拿破仑忍痛决定撤出莫斯科。不过,在撤出莫斯科之时,必须给库图佐夫主力以打击,使岂不敢追击,也可借此提高法军士气。
艰难的撤退10月18日清晨,法军开始撤出莫斯科。莫蒂埃元帅奉命率近卫军10000暂留莫斯科断后,拿破仑指示他在撤出莫斯科后炸毁克里姆林宫。全部法军沿着卡卢加大道前进,准备进攻库图佐夫。此时法军兵力约10。8万人,火炮569门,以8路纵队在宽阔的大道上行军,后面跟着无数装载粮食和各种掠获物资的马车和货车。军队和车队排成了一条漫长的行列,直到夜晚,这条长长的行列仍没完全走出城门。
10月21日和22日,天气十分恶劣,地面上全结了冰。由于马匹没有事先钉上防滑铁,许多马滑倒在冰上,再也无法站立起来,士兵们只好在马匹还活着的时候就把它们宰杀充当军粮了。夜间,天气更加寒冷,许多拉车的马被冻死,法军不得不把弹药箱和马车扔掉。
10月23日,法军抵达博罗夫斯克。库图佐夫获悉这一情况后,立即将主力由塔鲁丁诺调往离博罗夫斯克不远的莫洛亚罗斯拉维茨。24日拂晓,两军前卫在莫洛亚罗斯拉维茨相遇,展开一场血战。战斗进行了好几个小时,仍不分胜负,双方还在不断地调动增援部队参加战斗。中午11时,拿破仑赶至战场,密切注视战场动向,他希望库图佐夫在这次战斗中能倾全力战斗,这样他就有机会将俄军彻底打垮。战斗持续一天,法俄两军反复争夺莫洛亚罗斯拉维茨阵地,平地易手达8次之多,双方损失极为惨重。最后,俄军撤出了阵地。
当天晚上,拿破仑与随行人员巡视了战场。拿破仑好生奇怪:库图佐夫既然牺牲了那么多的人来保卫阵地,为何不坚持到底,反而放弃阵地呢?难道其主力是在巧妙地躲避法军吗?如果法军在莫洛亚罗斯拉维茨的那一边仍找不到集结的敌军,那又该选择哪一条战线撤往斯摩棱斯克呢?拿破仑立即召开军事会议,可会议没作出任何决定,因为法军对敌人的战略一无所知。拿破仑为此极为恼怒。第二天天没亮,他就找来了科兰古,对他说:“这是一件倒霉的事情,我每一次都打败了俄国人,却总是一无所得。〃他在那间小屋里来回踱步了15分钟后,说道:”我要亲自去侦察一下,敌人是集结起来准备决战,还是像种种迹象表明的那样正在撤退呢?那个可怜的库图佐夫将永远不会像样地打一仗!备马,出发!“尽管科兰古极力说服他等天亮后再行动,但他那急躁的情绪还是迫使他马上出发了。
拿破仑带着贝尔蒂埃元帅、拉普将军等几位将官和12名轻骑卫队一同前往前沿阵地。
突然,一群端着枪的哥萨克人大喊大叫地向他们冲来。这时天还很黑,25码以外的地方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刀枪的碰撞声和人们的厮杀声说明走在前面的12名轻骑卫队已与敌人交上了火。战斗声离拿破仑越来越近,几位将官迅速将拿破仑围住,准备与敌人决一死战。拿破仑面临着死亡和被俘的危险。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波兰骑兵和近卫轻骑兵及时赶到,一阵猛烈的冲击,打退了哥萨克人,拿破仑及其周围的将官这才长嘘了一口气。这天夜晚,拿破仑命令军医尤万给他一瓶烈性毒药,以便在有被俘的危险时服用。
拿破仑察看阵地后,又一次召开军事会议。贝尔蒂埃、缪拉等人鉴于伤亡惨重,主张放弃决战,向北撤退。拿破仑考虑到既然俄军主力在像莫洛亚罗斯拉维茨这样的坚固阵地上也不愿同法军决战,那就更不可能在别的什么地方与法军作战了,于是,他同意了元帅的意见,决定向北顺着来时的路退往斯摩棱斯克。
10月28日,法军抵达莫日艾斯克。莫蒂埃元帅炸毁了克里姆林宫后也来到这里与大军会合。拿破仑命令将野战医院的伤病员都装上车,以免落入俄国人手里。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伤病员都成了他的好心肠的牺牲品。
没有喂饱的马普拉着车子,一天要行驶14至15小时。车队不能离开大道,因而无法得到补充和给养。只有在驻扎时,车夫们才带着几骑马离开大道去寻找食物和饲料。无论找到什么,他们都小心翼翼地收藏好,因为他们不知道明天能否吃上饭。外科医生和大夫们一没救命的粮食,二没治病的药品和绷带,而且他们自己也得忍饥挨饿,因此,他们无法再给伤病员看病。这些伤兵被安置在车子的上座、前部、行李后面或者草料堆里,如果车里装满了人,则被安排在马车的顶篷上。车子只要稍为一颠簸,有些伤病员就会摔下来。可是,没有人对摔下来的伤病员加以理会,因为谁也不敢停下马车,否则就会失去在滚滚车流中的位置。跟在后面的车夫只得硬着心肠让马车从摔下的伤兵身上辗过,许多伤员便葬身于滚滚车轮之下。没有摔下来的伤员,则有许多死于夜晚的严寒和饥饿。现在整个大军只能靠马肉和一点点发霉的面糊糊度日,那些因饥饿和劳累而倒在路上的马匹总是很快被饥饿的人们活生生地宰割瓜分了。由于缺少马匹,一些车辆也开始被遗弃了。
经过博罗迪诺战场时,其情景更是令人惨不忍睹。30000具无人过问的尸体躺在原野上,成为乌鸦丰盛的食物。当法军走近战场时,一群群黑压压的乌鸦腾空而起,发出刺耳的哀鸣远离而去。勇士们的尸体被乌鸦啄食得奇形怪状,面目全非,发出一阵阵恶臭。法军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难道跟随皇帝到俄国来就只落得个这样的结果?士兵们开始在心里诅咒启发动这场战争的人,失望和厌战的情绪在迅速地蔓延开来。拿破仑似乎也觉察到士兵们低落的情绪,他命令部队快马加鞭,离开这阴森恐怖的地方。
10月29日,大军抵达格日阿次克。寒冷加剧了,行军更为困难。同时,哥萨克人和农民游击队不断袭击着这支撤退部队,库图佐夫也在后面跟踪追击,无法逃避的死神正从各个方面向法军袭来。
11月6日,法军到了多洛哥布什,能够作战的人数只剩下50000多。拿破仑忍受了行军中的一切艰难困苦,他像以往一样,力图作出榜样来鼓励士兵。他接连几小时在雪堆上步行,扶着一根拐杖,与并肩行进的士兵交谈。他告诉大家部队将在斯摩棱斯克冬营,到那时疲乏的日子就会结束,斯摩棱斯克有足够的物资供应军队。大家被他的话所鼓舞,每一张疲乏的脸上都因快接近斯摩棱斯克而出现了一点生气,大家幻想着到达斯摩棱斯克后的幸福时光和美好前景。整个大军行列拚命地朝前赶路。
拿破仑也为自己的想法而陶醉,他甚至已经开始设想在斯摩棱斯克如何检阅他那威武整齐的军队阵列。就在这时,信使带给他一个惊人的消息:巴黎发生了一场未遂政变。一位关在巴黎监狱的共和派将军马莱于10月23日越狱逃出,他宣布拿破仑在俄国阵亡,伪造元老院关于恢复共和政体的法令,逮捕警察总监萨瓦里,造成巴黎一度混乱。2小时后,马莱被捕,并被军事法庭判处死刑。拿破仑被这一消息震惊了,他在大骂了一通警察的无能和玩忽职守后,脑子里第一次出现了重回法国的念头,他激动地对身边的拉普将军说:“难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我的政权就那么不牢靠,一个人就能造成危害,而他还是个囚犯?如果说在我自己的首都,三个冒险分子大胆一击就能动摇我的皇冠,那么我的皇冠在我头上就没戴稳。拉普,祸不单行,这里的事最好终结,我不能到处分身。我必须回巴黎去,我到巴黎要重新发动公众舆论。我必须得到人员和金钱,几次重大的成功和胜利就能恢复一切。”
气温在继续下降,天气越来越寒冷,一路上到处都躺着一些冻死、饿死和累死的人。人们不顾这悲惨的景象顽强地走着,斯摩棱斯克的富足在诱惑着他们。离斯摩棱斯克越来越近了,人们甚至看见了城中阳光照耀下的闪闪发光的塔尖,整个大军精神为之一振。11月9日中午时分,大军进入了斯摩棱斯克。可这里的物资库存情况与拿破仑想象的大不相同,根本无法满足部队的需要。一些军官,甚至一些高级军官,因顶不住饥饿的压迫,纷纷离开自己的指挥部队,赶到纵队的前面,以便弄到一些吃的东西。
令人沮丧的消息还在不断地传来:从法国赶来增援的巴拉格。迪利尔军团奉命占领从斯摩棱斯克通往耶尔尼亚的大道上的阵地,但这个军团的前卫在奥热罗将军的指挥下只在拉彻沃占领了一个很脆弱的阵地,不久,便遭到俄军的围攻,奥热罗将军率2000多人向俄军投降了。法军不仅失去了一支急需的生力军,而且还失去了极其宝贵的粮食储藏。同时,欧仁军团在与哥萨克人的战斗中损失惨重,威特斯克被俄军占领。另外,一支南俄军队从土耳其直趋别列津纳,准备堵住法军的退路。一切噩耗都在瞬间向拿破仑压来,他不得不彻底放弃在斯摩棱斯克冬营的计划。他必须在俄军截断渡口之前通过别列津纳,否则,他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逃过别列津纳河陷入困境的拿破仑尽管内心十分痛苦和不安,可他表面仍试图给人一种乐观的印象,他对身边的人说:“我采取的每一个措施,都是为了增强部队的实力。库图佐夫在行进中很可能被拖垮,他将越来越远地离开他的预备队,他将被丢在一个已被我们用光吃光的乡村里。
在我们的前面,仓库里有大批物资供应,而俄国人却会在那儿活活饿死。〃他的话在严酷的现实面前是那样的苍白无力,人们再也不为其所动了。
撤出斯摩棱斯克后,法军的情况更糟,许多人跌倒后再也无力爬起来,以致活活被冻死。马匹大量死亡,整队骑兵不得不下马步行。拿破仑下令烧毁一切车辆,以便让残存的马拖运大炮,可最后大炮也不得不丢弃一部分。与此同时,游击队和哥萨克越来越勇敢地对先头部队和掉队的法军展开攻击。11月15日,法军在克拉斯诺与一支强大的俄军相遇。为了将这支俄军赶走,以保证后续部队的安全行进,拿破仑决定在夜色的掩护下进行一场奇袭。
11月16日天还没亮,罗歇将军奉命对俄军发起攻击,俄军被打退。可从被俘的俄军口中得知,欧仁军团正遭受库图佐夫的主力围攻。拿破仑急忙派了近卫军的两个轻骑兵营前去救援。近卫军是唯一一支在远征中没有受到损失的部队。两个轻骑兵营没有辜负拿破仑的期望,把欧仁军团从敌人的围攻中解救出来。不过,法军在这一仗中损失了14000人。
欧仁军团死里逃生了,可走在纵队后面的内伊军团却面临着一场更大的灾难。这时,各军团间的通信联系已基本被敌人切断,根本无法传递报告和命令,内伊军团只好孤军奋战,对付着库图佐夫的大部队。内伊军团损失极为惨重,最后只剩下3000人。这支残军被库图佐夫逼迫到第聂伯河边,内伊不顾一切地指挥残军强渡第聂伯河。由于冰层不厚,很多人掉进河里淹死或冻死,大炮也丢失了一半。结果只有内伊和800名士兵幸存,前来与主力会合。
拿破仑的大军准备迅速退往明斯克,因为明斯克是最近的补给站,拿破仑希望那里的物资能够供应军队。11月22日,法军抵达托洛岑。在这里,拿破仑获悉一支摩尔达维亚军已于11月6日占领了明斯克,顿时惊呆了。明斯克的失守不仅意味着法军渴望已久的一切军需物资全部丧失,而且法军的退路直接被切断。
面对恶劣的环境和极端的困难,拿破仑并未沮丧和屈服,他的性格如同淬过火的钢铁一样,越炼越坚强。他立刻下定决心:加快撤退速度,赶在库图佐夫之前渡过别列津纳河,然后取一条稍北的路线退往维尔纳。渡过别列津纳河的唯一桥梁在波里索夫,他相信他的波兰师一定在竭尽全力保护这座大桥,因为这座大桥关系到整个大军的生死存亡问题。同时,拿破仑也作了最坏的打算,他对科兰古说:“如果我们能够渡过别列津纳河,我就能控制局势,因为我将得到两个新军团,再加上近卫军,就足以打垮俄国人。假使我们不能渡过河去,我们就得试一试手枪的威力了。你同迪罗克商量一下,在没有交通运输条件的情况下,要是我们不得不冲出敌人的封锁,我们能随身带些什么。我们必须准备事先就破坏一切带不走的物资,免得丢给敌人作战利品。我宁愿在战斗的间隙用手抓饭吃,也不愿把我的纹饰餐叉留给敌人。去同迪罗克商量一下,看看他的部门有哪些东西是要处理的,这事要保密。我们还一定要让您和我的武器都处于良好状态,因为我们可能不得不参加战斗。”
11月24日,在洛斯尼查,一个不幸的消息传来:三天前在波里索夫发生了一场激战,波兰师所守护的那座至关重要的大桥被一支哥萨克部队占领。获悉这一消息的人尽皆大惊失色,法军撤退的唯一通道被切断,而后面库图佐夫的追击部队离法军只有一昼夜的路程,法军可谓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许多人开始绝望了。可拿破仑并未被眼前的危险所吓倒,他不但没有沮丧,反而比以前更充满活力,他表现出了一个英雄在同恶劣命运作斗争时所具有的那种超凡勇气,哪怕只有最微小的成功希望,他也要去拚搏一把。他开始对部队下达一连串的命令:乌迪诺军团在波里索夫上游15公里处的斯土江喀架桥渡河;维克托军团在波里索夫东北方对付俄国维特根斯泰因军,以掩护架桥;达武、欧仁军团担任后卫,警戒库图佐夫主力,徐徐后退。为了迷惑俄军,拿破仑另遣一部在别列津纳河下流佯装渡河。
法军一部在下流佯渡,果然引起俄军的注意。此时,维特根斯泰因军已进至波伯尔东北,见法军在下流求渡,立即将这一情况通报别列津纳河右岸的齐恰果夫军。齐恰果夫接到情报后,便重点防备下游渡河点,仅留一师约5000人于波里索夫监视上游情况。
11月25日傍晚5时,法军工兵开始不顾严寒,站在齐下巴深、飘着浮冰的河水中架桥。没有架桥的支架和木板,他们就拆毁当地的民房。聚集在岸边的人越来越多,各个兵种都有,士兵和军官混杂在一起,一个个衣衫褴褛,面孔苍白。拿破仑呆在河边陡坡上的一间小屋里,坐立不安,一夜未眠。26日天刚蒙蒙亮,他就出现在架桥现场,他大步流星地在岸边走来走去,又不时地停住脚步,和士兵们随便说着话。
下午1时,两座大桥完全架好,步骑兵开始有秩序地渡河。乌迪诺军首先进至右岸,将右岸俄军击退,接着夺占了塞姆宾,法军在右岸终于有了立足之地。11月27日,法军大部开始渡河。俄军这时才发现上了当,立即调兵前往攻击,但为时已晚,法军大部分已经渡了河,只剩下维克托军团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