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鹭啐了一口:“易姐你喝醉了!”
丁家齐却心中一动,笑道:“婷婷,你要这么说,我还没敬你和蒋警官呢,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喝啊?”
易婷婷笑道:“一起喝就一起喝,志成,满上!”说着站起身来。
蒋志成不好意思地笑着,也端杯酒站起来。
张全在一旁抚掌大笑:“好,这样最好,一起干喽!”张放也嘻嘻笑着,醉眼乜着张全,在他的印象中,老爸还从没有如此纵情地大笑过。
丁家齐也站了起来。朱小鹭却飞红了脸,不肯站起来,对张全瞪眼说:“馆长,你也跟着使坏!”
张全说:“哪一点坏了,很好嘛,加深印象而已,又没说什么?”
众人都说,对,加深印象嘛。朱小鹭迫不过,只好窘着脸站起来,喝了一杯。
众人哈哈大笑。这杯酒喝下去,彼此间的情谊感觉更进了一层。
几个人中,张全、丁家齐、易婷婷、蒋志成酒量都甚好,但蒋志成由于大案在身不敢多喝,吃到差不多,先告辞走了。令众人想不到的是,朱小鹭的酒量也不错,喝到最后,仍能和三人抗衡。只有张放早就昏昏沉沉,被张全安顿到卧室先睡了。
这一顿饭,四瓶56度五粮液被喝得涓滴不剩。吃完饭,几个人都歪在沙发上谈笑,只朱小鹭还有余力清理战场,把碗碟洗了。丁家齐不敢开车,叫了个驾驶员过来送人。易婷婷非要到锁海无边和朱小鹭一起睡,两女当晚同卧一榻,不免说了许多贴心的话儿。
九·设锁(8)
张全一觉醒来,已近中午。他下床洗漱,手臂关节处一阵阵刺痛。这是很久以来的毛病了,只要喝酒过量,手臂关节马上就会有反应。在水龙头下,他用温水冲洗、运动着右手拇指,这根手指似乎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愈显迟钝。
客厅里阳光大亮,无数轻尘在欢快地舞蹈。经过朱小鹭的收拾,房间相当整洁,只有淡淡的酒味记录着昨晚的热闹和欢娱。张放早已出去了,房间里静得能听见挂钟的走动。张放从冰箱里取出牛奶,在微波炉里热了,把一片切片面包涂上果酱,坐在饭桌前吃起来。
许多年来,这是张全固定的早餐模式。他是一个会生活的男人,离婚之后,更是学会了照料自己和儿子的起居。牛奶和果酱面包,对他来说几乎成了一种仪式化的东西,他满足于自己的一天这样开始,富含蛋白质和纤维的食物带来的某种充实感,可以对抗胃肠深处的某种失落。可是今天,不知为什么,这种难以言述的失落感随着他的每一口咀嚼在体内堆积起来,越积越高。
他知道,这是多年独身生活的后果之一。尽管这种症状以往也曾有发作,但他对保持独身生活的正确性绝无所疑。今天却不一样,也许是因为淡淡的酒味中仍然混杂着两个女子的香气,张全有点心烦意乱,甚至在多年之后,第一次对保持独身的必要性有了怀疑。
他不自主地想到了那两个女子。非常明显地,朱小鹭对自己有极强的好感,从她的眼神、语气、行动中都看得出来,这个沉静大气的女孩,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偶尔流露出少女的一面;易婷婷和她刚好是一个对照,这是个动感十足,看似大大咧咧、聪敏过人的女孩,其温柔恬淡之意,需在细微处体会。易婷婷交际广泛,好友众多,但张全可以感觉得到,自己在她心中应该有颇为独特的地位,即使不是那种男女间的好感。
呸,想什么哪!突然惊觉自己的心猿意马,张全在心里唾了自己一口。四十好几的人了,用周星驰电影的台词说,还有没有一点公德心?
一觉醒来,丁家齐头疼得很。毕竟不是当年了,在那些闯荡江湖的日子里,昨天喝的这点酒不过是小意思而已。
昨晚,他让司机把他载到了他在岛内的别墅。他已经有两个月没来住过了,如果不是昨晚喝高了酒,也不知道下一次来会是什么时候。虽然久没人住,三层小楼由于有保洁员的定期打扫,倒并不脏,餐厅的饭桌上摆着司机为他买的牛奶和三明治,也很方便,但丁家齐走到楼顶的露台上打量这个近500平方米的家时,还是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他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晚的两个女子。这些年,他并不缺少女人,但她们仅仅是工具,其中一些比工具略好,但也仅仅是服务员。经历了一次不成功的婚姻之后,他本以为自己对女人不会再有心理上的强烈渴求,直到见到了易婷婷。第一次接受她的采访的时候,她那锐利的感觉让他有心惊肉跳之感。丁家齐是崇尚男权的人,他从来没想到过,一个女子会有这样足以和他抗衡的观察力、理解力、爆发力和定力。在他的眼中,这个机锋百出亦刚亦柔的女子,才是人间的造化,女人中的女人。认识易婷婷之后,一连串的因果,使他又认识了朱小鹭,表面上,这个女孩与他经历过的其他这种类型的女子没什么区别,但接触多了,丁家齐越来越感觉到她身上那种特有的魅力。淡雅的书香气,和风细雨的气质,深刻而清晰的见解,和易婷婷相比,同样是亦柔亦刚,而机锋深藏。
想到这些,丁家齐微笑了,他倒没有像张全那样制止自己的遐想。他才四十多岁,正走在人生最有魅力的路段,为什么不能尽情遐想呢?
这两个女子,真是相映成趣的一对。认识她俩,看来也是自己今生的缘份啊。
十·退锁(1)
10月31日,星期一。早上9点15分,海门市人大办公厅档案办公室科员小张像往常一样,打开保险柜门,取一份已经备案的信访档案。
这天早上她起得晚了点,早饭也没来得及吃,她心里正盘算着,把这份材料交上去,要赶快抽个空溜出去吃点东西。可是她的眼睛只往保险柜里瞟了一眼,腹中的饥饿感一下就消失了,而且变得很堵,堵得发慌。两秒钟后,她发出了一声响彻整个楼层的尖叫。
保险柜空了。人大办公厅最机密的46份信访档案不翼而飞。
消息很快在市委机关传播。紧接着,海门市信访局和市纪委办公厅也出现了类似的尖叫声。
一夜之间,本市三个主要信访单位接连被盗。据清查,三个单位共失窃信访材料1368份,其中被列为机密件,等待处理的档案78件。
市委市政府对这起发生在鼻子底下的窃案表示严重关注。蒋志成带领他的得力手下迅速展开了侦查,但两天过去了,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窃贼像是一阵风,就在警戒严密的市委大院,在警卫和值班人员的眼皮底下刮了过去,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蒋志成得到的唯一一条有价值的信息就是,所有的防盗门锁、房门锁、保险柜锁、文件柜锁,全部完好无损,没有任何撬动的痕迹。
两天中,他们排除了内部人员作案的可能性,把目标瞄向外界,并将此案与“紫”案建立了联系。
“依你看,这个开锁者的功夫和你相比怎么样呢?”又度过了毫无成效的一天之后,蒋志成来到锁海无边,和张全谈起了这几起案件中的锁。
“开锁者之间是很难相比的。人与人之间性情不同,方法不同,每种方法之间,往往是各含精妙。如果要比,恐怕只能从结果上比,看谁用时最短,可是你又不知道准确用时。”张全说,“不过可以肯定,这个人是高手。一夜之间,47把、25个品牌的5类锁,包括难度非常高的机械密码锁,都被他破解掉了,而且看起来还很轻松。换了我,不敢说有多大把握。”
“本市现有的开锁者中,你可知道有这样的高手吗?”
张全摇摇头:“我以前和其他开锁的没什么交道。这锁海无边开起来之后,偶尔有几个人会有些交流。但是可以肯定,海门本地没有这样的高手,这人一定是外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