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退下!”训罢,家康不再看忠辉一眼。
忠辉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他喷火的双眸睨视着正信,道一句“孩儿错了”,便退了下去。
“又右卫门,过来些。”忠辉退下去片刻,家康把守候在外间的柳生又右卫门宗矩唤了进来,“你大概也听到了吧,但刚才上总介大人的话,你就权当没听见。”
“遵命。”又右卫门点点头。但家康又叹了口气,道:“真是麻烦啊。”听上去,这叹息既非对又右卫门,亦非对正信,“盯上大坂城的,何止是洋教徒和浪人啊。”
“但大人也犯不着如此忧心。”本多正信安慰道,“上总介大人还不知高田筑城的想法,就容在下详细告诉他缘由吧。”
但家康并未顺着正信的话:“盯上那大坂城的,绝不止忠辉一人。一旦我离世,垂涎大坂城的人定层出不穷。你说呢,又右卫门?”
又右卫门没做声,默默垂下头。
“长福丸和鹤千代还小,一旦长大成人,谁保他们不会眼馋?”
“可此事……”
“唉!我也有疏漏啊。当我听说比斯在那大坂城大放厥词时,就不能不留神了。那城啊……”说到这里,家康再次深深叹了口气,“大坂城似在大声向心动之人发出挑衅:到这里来,这里乃是攻不破的金汤之城!”
本多正信仿佛在打瞌睡,柳生又右卫门则似被家康打动了,道:“大人,今夜议事,恐怕又要熬到深夜。趁着现在没事,大人何不先小憩片刻?”
但家康似听未听……
第二章 深夜密议
密议于西苑中书院进行。外面寒气逼人,但中书院四面的窗户却尽皆敞开,从走廊到前院都排满岗哨。
参与者除了大御所德川家康、将军德川秀忠之外,与家康同来的本多正纯、安藤直次,金地院崇传也被允列席。随将军秀忠来的则有本多正信、土井利胜、酒井忠世、水野忠元、井上正就等重臣。此外,柳生又右卫门和青山忠俊也列席,只是这二人还兼护卫。但本该参加这次议事的最年长的大久保忠邻,却始终未曾露面。
“都到齐了吧?”家康不快地环视了众人一圈,催促秀忠发话,“先请将军说说此次议事主旨。”
但秀忠却无要主动发话的样子,他恭谨地向家康施了一礼,道:“既如此,还请父亲大人先训示……”
话音未落,家康就一声怒喝:“岂有此理?为父已七十有二高龄,你就当我已不在这世上。”这一声喝骂让在座所有人心惊胆寒,屏气凝神。
“不敢。”秀忠小声答了一句,立刻回头望着土井利胜道,“处置大久保长安一族之后,天下似有不稳迹象。先由大炊头介绍洋教动向。”
土井利胜早有准备,向前膝行一步,道:“关于此事,由大久保相模守来说明较为妥当,但相模守未出席。最近,江户倒算稳定,这么说,是因为町奉行岛田兵四郎等人,已对屡次秘密集会的索德罗施药院有关人等提出了严正警告。不过,上方的情况还不甚明了。听说开始有信奉洋教的大名到大坂去秘密联络,而且,与加贺的高山南坊也频频往来。故,我已要求加贺大人严加监视。”
“大坂城内动静如何?有无新的消息?”家康问道。
“回大人:保罗、托雷斯等神父常出入城内,与速水甲斐守、渡边内藏助等人频频密会,并以明石扫部也参加讲经为幌子,滞留于大野治长、织田有乐斋等处,频频向加贺的南坊派出密使……”
家康拍打着扶儿,打断了他:“我对大炊的话无甚意见,这些无所谓,我关心的是,大久保相模守为何不露面,他有何不平?想必你们知道些吧?”如此性急之间,完全不似家康平素的样子。
“大久保相模守的事,在下……”酒井忠世插进话来,“关于相模守,听说。由于近年来旧友纷纷亡故,他心绪极其低落,正欲提出隐退时却又失去了长子,便越发委靡,身体也大不如昔,据说最近正卧病在床。”
家康睨视着忠世道:“只是这些吗?你们有谁去探望过?”他声音甚是严厉。
一直眯着眼静静端坐的本多正信举起手,道:“今日可非寻常议事:关于大久保相模守,就由老丈来说说。事实上,相模守今日极不愿与我父子同席,现正避在家中呢。”斩钉截铁说完,正信仰视着家康。
家康微惊道:“你以为家康连这些都不知道?但忠邻为何发怒,我要你说说。”
“说来话长,从早年,相模守就与正信合不来。他性情刚直,老夫却曾在一向宗暴乱时一度逃逸,是个少见的无耻之徒。就是我这样一个无耻之徒,现竟与儿子上野介日日赖在将军与大御所身边,插手天下大政。他容不下老夫的放肆,这是他亲口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