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径直起身,走上前去,冲着他冷斥道:“原以为贵派好歹是江湖上名门大家,竟也这般黑白不分、不知廉耻!”
他四下望了望,坦然道:“既然贵派没有一人信我,那我看我也没必要继续留着不走了,告辞。”
白不染手里握着的是早已换回来的别辞骨剑,他走了颇远,远到早就看不清来时路,来也空空竟是去也空空,他自嘲着,手指紧握着剑鞘,抬眼望天,竟是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去唐槐阁吗?他做不到,莫说有江湖势力趋势,各大名门望派明里暗里争锋相对,就是凭个人而言,他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去找花扬风,私下里与花扬风交好的事早就被莫别辞给撞上了,谁知道他会不会趁此事道出。
原是白不染也信任莫别辞不会说,可现下,他却是不敢再去堵那缥缈无望的一丝信任了。
若是莫别辞真的说了,那无论是对他自己而言还是对花扬风而言皆是大忌。
去找红颜吗?他亦是做不到,红颜此时心情甚是不佳,他又怎能如此没有规矩,去绕兄心思。
该下雨了,白不染想着。他想着,话本里这种不如人意的时候都是会下雨的,他直愣愣地盯着天,好像真的在等这场雨,想小孩子那般等着。片刻,他自嘲着,是了,连天也不如他意。
他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加快了步子,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或者说他早已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虽是夜色,可入睡得人却不多,街道依旧人来人往,好似只有白不染无处可去。
他的却是无处可去,又或是本心如此,他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去一个没人的地方静一静。他依旧在鹰城里,却又在鹰城外,有一处破烂不堪的小院,院里杂乱无章,遍地野草,某处有座木头推起来的架子,像是那种共多人坐在一起听戏的座架子。
他缓步走去,却是看见了早已睡下的红颜。
白不染诧异着,与红颜对视着,他好像突然间就找到了归宿,找到了家的感觉。
红颜笑了笑,朝他摆手,示意他过来,他也确实这么说了。“过来坐坐。”
白不染就这么坐到了他身边,凑近了这才闻到,那久之不去的酒味。
漫天星辰,此时此刻,皆是糟心之事。
白不染暗想:原来师兄烦心的时候也喜欢一个人静着。
红颜撇着头,冲着他笑,那种笑和平时不同,那是无措的笑。
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还愣是逼着自己笑,那是苦笑。
红颜道:“今夜你我,皆是苦命人。”
白不染难耐道:“师兄怎知?”
红颜不语,盯着那轮明月,薄雾依旧,可他却看的明明白白。
他道:“我不知道,但我是你师兄,你的心情我一眼就看得出来。可你难得有这般心情,你受的苦从来都是藏于心底,哪里会同人讲,我若不看着,你岂不是要瞒着?”
白不染蜷着双腿,下巴抵着膝盖,轻语道:“师兄你不也是一样,哪有资格说我,虽然我只知道打架练武,不懂你们那些情情爱爱,可有一点我清楚,我亦是你师弟。”
红颜苦笑道:“错了,不是师弟,是家弟。”
白不染立马回呛他一句:“那你也不是师兄,是兄长。”
红颜掰着手指,骨骼分明,青筋暴起。眼眶红潮,却愣是不肯流下一滴泪,他时常在想,是不是他们白川人皆是一身傲骨,这傲骨是骨子里,血液里,自小就存着的,不然怎么每次都是想哭哭不出来,想笑又笑不成样,着实叫人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