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今天在击球馆打球的时候发生了点意外,崔瑶同学受了惊吓,好在没受什么伤,就先送她回来了。”
&esp;&esp;“谢谢、谢谢!”门内的崔瑶妈妈连连道谢,拉过闷着头崔瑶快速打量一回,“没出事就好,没事就好,这孩子本来也笨手笨脚的。”
&esp;&esp;“还麻烦你、麻烦小姐你特地送她回来,真是不好意思,”她不忘拽拽崔瑶,“还不快跟人家道谢!”
&esp;&esp;集合公寓的楼道狭窄又灰暗,上了年岁自带一股灰尘水泥的沉闷气味。等在楼梯间的蒋露,面无表情地看着台阶上对场面话信手拈来、言笑晏晏的陆泉,不免心中一哼,能和罗屿丰臭味相投的,怎么也不会是个简单人物。
&esp;&esp;只见她沐浴着门内的灯光,熟练而恰当地一笑,“没有的事,崔瑶你好好休息,下次见。”
&esp;&esp;“路上小心啊,谢谢。诶,你这孩子,朋友跟你说再见呢——”
&esp;&esp;陆泉转身下楼,对上蒋露没有遮掩的审视目光也不意外,等一前一后下了好几层,才带着笑意开口:“你想说什么,憋着不难受吗。”
&esp;&esp;不知道是由于崔瑶不在了,还是因为刚刚暴露心迹的谈话,蒋露身上压抑的烦躁蒸发了,缓和成一份略带疲惫的平静。
&esp;&esp;“就在想,你说起谎来真是草稿都不带编的。”之前的手腕受伤,刚刚的打球意外,被她轻描淡写地一说,根本没人会怀疑。
&esp;&esp;陆泉倒是不在意地耸耸肩,“只要能解决问题,这点小谎又有什么关系。”
&esp;&esp;“崔瑶不想父母担心,那就编个理由给她好了。不然,她要怎么解释今天发生的事。”
&esp;&esp;“说自己被欺负了吗,然后呢,她的父母又能做什么。”
&esp;&esp;蒋露敏感地皱起眉,“你想怪我就直说。”
&esp;&esp;“这倒没有,只是见到崔瑶家人后,忍不住有点失望。”
&esp;&esp;蒋露的恼意很快又变为困惑,她总是抓不住陆泉的思维方向,“你有什么好失望的?”
&esp;&esp;“当我说出击球馆的时候,崔瑶妈妈并不奇怪。说明崔瑶和霍洵的关系在家庭里不是秘密,甚至是支持的。”
&esp;&esp;“在高三这么关键的时期,一般家庭如果发现孩子谈恋爱,会是这个态度吗?”
&esp;&esp;还以为她要说什么,蒋露不免有点嫌弃地瞥向陆泉,“这有什么奇怪的,还不是因为霍家有钱,傍上富二代了呗。”
&esp;&esp;闻言,陆泉当即一挑眉,小狐狸般笑起来,“那你和霍洵的婚约不也是因为霍家有钱,既然没什么奇怪的,你为什么要讨厌。”
&esp;&esp;“你!”蒋露一逗就炸,“你偷换概念!”
&esp;&esp;陆泉深觉好玩,笑得更欢了,“事实嘛,家庭对孩子影响可是深入骨髓的。”
&esp;&esp;两人并肩出了公寓大门,等着司机从停车位开车过来,高耸的路灯下,陆泉收敛了肆意的笑,橘黄的灯光沉进眼底。
&esp;&esp;“所以,蒋露,你没必要强迫自己去讨厌崔瑶。她和你一样,只是没得选而已。”
&esp;&esp;愣愣地注视着她,蒋露气闷地张合几下嘴唇。什么啊这个陆泉,一副了不起的样子说教人。三下五除二,就把连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给拆解得干干净净。长得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骗子样,嘴上义正言辞地一堆歪理,真让人不爽……
&esp;&esp;“哎,”名为陆泉的骗子忽然又夸张地叹了口气,“看来有父母未必是件好事啊,&esp;我今天算是大彻大悟了。”
&esp;&esp;“大彻大悟个鬼啦,说得好像你没父母一样。”
&esp;&esp;“你猜得真准,我父母跟死了也差不了多少。”
&esp;&esp;“我不想听,别想我可怜你!”
&esp;&esp;“哈哈,好狠心哦。”
&esp;&esp;“还笑、不许笑!你这个——你这个微笑恶魔!”
&esp;&esp;“这是什么外号?超没品味,驳回。”
&esp;&esp;正斗着嘴,司机横过车在前方停好,陆泉打开后车门,不想蒋露也跟着挤过来。气势汹汹地手一伸,“电话号码,给我。”
&esp;&esp;陆泉眨眨眼,环视车内一圈,再郑重地接过,“只要不把我卖了,都好说。”
&esp;&esp;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蒋露憋着坏把她备注成“微笑恶魔”,顿时哭笑不得了。
&esp;&esp;陆泉也拿出手机存了她的号码,这才看到罗屿丰发来的消息。
&esp;&esp;「什么时候回来,在休息室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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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一来一回的车程里,派对已经结束了。又或者是因为宴会的闹剧而提前结束也说不定,谁知道呢。总之,等陆泉和蒋露坐着车绕过草坪时,派对会场已经陷入一片昏暗,物件的黑影残垣断壁般被留在原地,无声静默。
&esp;&esp;偌大的击球馆,只有其中一座体育馆还亮着灯。在黑夜中,要走进这般空旷安静的大楼,总是需要提起一丝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