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锋相对·其二·蚕房!
能再见到阿斯拉,雷琳可不感到有多意外。
这不是座亡命山谷、沉井小镇那样捞不着油水的穷乡僻壤,这地方足够大,郊外是森林与盐矿,降水充沛。
换句话说,在灰松镇你只要还有手,去当野人也能活着。
雷琳挑开她烩面中的发丝。
不是第一次了,她真得考虑去找个头绳,换换发型,好让自己喝汤用餐时别吃到自己的银发。
“嗯,看来你在商会过得不错。”雷琳吃掉陶碗中的半切煎蛋,端起陶碗饮呷些面汤润唇。阿斯拉吃的也不错啊,黄油面包和热牛奶。
“我的测试是两名打手。我通过了,”阿斯拉只会在她信任的人面前摘下面纱,烛火照亮这座雅间两侧,紫衣游侠擦去下唇沾漏的液滴,“格雷迪说,今后我会拿他们两个的月薪。那两个家伙恐怕要从底层做起了。”
黑暗中的眼睛,比房间中的烛火更为明亮。
从底层做起,阿斯拉认为她无需多做解释。
知道为什么她在同雷琳重逢后,就是割肉破费,也要让店家为她安排这座雅间么?
“肯定不是为了享受生活。”雷琳拿起调味瓶,朝她的汤碗中拍入三把盐屑。
雷琳说对了,但那只是答案表面。答案的深层含义在于,阿斯拉发现那位喝下四杯茶水的入门打手不是在写小说。
商税,说白了就是保护费嘛。—阿斯拉试着回想他的话。
保护费,支付比例为本周收入的二分之一。对客栈、街头商行与当铺之类,余下二分之一的收入姑且还可维持生计。
可对农民、渔夫,对看天吃饭的平民来说,入冬后这意味着什么?秋收时本就要上交二分之一给商会,其余用于过冬的囤货,每周又要拱手奉上…
“那不是唯一的麻烦,阿斯拉。”雷琳伸出食指打断阿斯拉的话,不是只有格雷迪阁下才会向底层敛财。
雷琳现在碰上点麻烦,同“格雷迪阁下”商行手中的老油炸面圈不同,商行打手是披上羊皮的狼,雷琳碰上的浪人则是完全不加掩饰的鬣狗。
讲到这里,雷琳看到阿斯拉对自己露出微笑。
哼,又被阿斯拉提前想到了。
能关闭大门的雅间,总比坐在外面张口空谈要安全。
阿斯拉的深谋远虑,雷琳也由衷感到钦佩。
“不,还有个原因是这里不仅隐秘,也很安静。”阿斯拉对雷琳的答案做出补充,她相信雷琳和她一样,都能听到门外传来的叫骂与破碎声。
她们各自的立场,不允许她们外出插足。
开什么玩笑,就对受到欺压的人坐视不理?
雷琳吐掉口中的面汤,不仅是由于愤怒,更是由于三分钟前,她才将辣椒粉当做盐屑加入汤底。
“走吧,我们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阿斯拉露出腰间的刀鞘,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弓弩反而不及匕首更占优势。
雷琳的重剑,也被她负回身后。
拉开大门,落上雷琳鼻尖的是一大瓶调味蒜泥。
她的结局比阿斯拉要好。阿斯拉的双肩分别中弹,左肩是两块樱桃布丁,右肩则被大块的苹果奶油派占据。
趴卧餐桌下的厨师与酒保双手护住头部,手握长刀的商行征收者举起握柄,以兵器底部的圆形铜扣,为桌面敲出连串凹陷。
身着黑衣的东方浪人手握酒坛,从他脚边空掉的酒瓶瓷杯来看,这应该是他大口灌下的第三份美酒。
可这还不够,他们都需要更多。
“不要脸的东西,臭虫!自己那里过不下去,跑到这里要饭来了!”商行征收人的长刀剃下武士的辫发,又将长辫丢入酱料桶以示侮辱。
“呸,你们又算什么东西?武士道教义之一便是坦诚,”浪人的太刀削去征收人肩甲的棱角,“平民向武士服务,我们只是在合法征用!”
“带上你们的暴君条款,从哪儿来滚哪儿去!”征收人对面前的东方武士加以回敬,他要用手里的餐刀挖下对方的眼珠。
如果不是看到阿斯拉在场,他早就该那么做了。
浪人自然不肯放下嘴上的优势。
如果不是雷琳在场,他也会亲自操刀挑出面前这头猪的肠子,让商行征收人亲手数数他值几斤几两。
少说废话,阿斯拉可是在“格雷迪阁下”的见证下击溃过两名第一打手。征收人不忍对雷琳的实力感到怀疑:雷琳干嘛要穿盔甲,是不是怕自己被揍的太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