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晨间集合的时候听到公告说,我们学校这周末要办模拟联合国多校联合活动,就有了这个主意。约翰·艾莫布罗斯·麦克莱伦在初中时是学校的模联主席,我在想他现在是不是还在他们学校的模联。
我午饭时跟皮特说:“你觉得约翰·麦克莱伦现在还参加模联吗?”这时其他几人还没坐下。
他用奇怪的眼神看看我:“我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我就是在想。”
“为什么?”
“我觉得也许这周末他会来参加模联的多校活动。我感觉他可能会来。”
“真的?”皮特大笑道,“他要是去了,你要干什么啊?”
“这我还没想到,也许我会去跟他说话,也许不会。我只是想看看他现在什么样。”
“我们可以在网上搜搜他,我可以给你看啊。”
我摇摇头:“不,那就是作弊了。我想亲眼看到,我想要惊喜。”
“好吧,那就别让我去陪你了。我才不想浪费一整个周六去看模联会议。”
“我本来也没打算叫你。”
皮特冲我投来受伤的眼神:“什么?为什么啊?”
“这是我想一个人做的事。”
皮特吹了个小口哨:“哇哦,尸骨未寒呢。”
“啊?”
“你还真是花心,科威。我们还没分手呢,你就想着去找其他男生了。我要不是觉得佩服,还会很受伤呢。”
这让我微笑起来。
八年级的时候,我在一次派对上吻过约翰·麦克莱伦。那个吻一点也不浪漫,几乎不算是吻。我们在玩转瓶子游戏,轮到他转的时候,我屏住呼吸,祈祷瓶子会指向我。瓶子真的指向了我!差点就指向了安吉·伯维尔,但是那天我运气比较好,他是我的,只差半英寸。我努力保持冷静而机械的表情,不去微笑。约翰和我爬到圈子中央,就轻轻碰了一下唇,像小鸡啄米一样,所有人都失望地叹气,他红了脸。我很失望,我想,也许是我有更高的期待,一个更真实的吻,更多火花,更多心动,但是仅此而已。也许我会有第二次机会,也许这样我就能忘掉皮特。
***
周六早晨我步行去学校,路上想着我要说什么。也许只是说“嘿,约翰,你好吗?我是拉拉·琴”。我从八年级以后就没再见过他了。他要是认不出我该怎么办?他要是不记得我了呢?
我在大厅里看了公示牌,在联合国大会成员目录下找到了约翰的名字,他是中国的代表。
所有成员在大会堂里集合。每个代表团都有自己的桌子,舞台上有个演讲台,一个穿着黑色正装的女孩在演讲,内容是防止核武器扩散。我在想我就从后面溜进去,看一会儿,但是没有座位了,于是我站在会堂最里面,双臂交叉,找约翰。这儿人太多了,所有人都面朝前,所以很难看清谁是谁。
一个穿着深蓝色正装的男生转过身来,看着我低声问道:“你是意向条传唤吗?”他举起一张叠起来的纸。
“嗯……”我不确定意向条传唤是什么,然后我看到一个女孩匆忙跑着,到处给人发字条。
男孩把那张字条塞给我,然后转了回去,在他的笔记本里写东西。字条是给巴西的,来自法国。那我想我是意向条传唤了。
桌子不是按照字母顺序摆的,于是我到处找巴西。我终于找到了巴西,有个戴领结的男生,还有其他人举起手来让我去送字条。没过多久,我就像那个女孩一样匆忙地跑来跑去。
我从后面看到一个男生举手让我去取字条,于是我赶忙跑上前,然后他稍稍转过头。我的天哪!是约翰·艾莫布罗斯·麦克莱伦,中国的代表,就离我几英尺远。
他的头发是沙砾色的,剪得很整齐。他的脸红扑扑的,跟我记忆里一样。他的脸颊还有那种擦洗干净的健康感,让他看起来很小。他穿着卡其裤,一件浅蓝色的衬衫,配深蓝色水手领毛衣。他看起来很严肃,精神集中,好像他真的是联合国代表,不是在假装。
说实话,他看起来就像我想象中长大的他。
约翰伸手递给我一张字条,但是他还在低着头记笔记。我伸手去接,手指捏住字条,然后他抬起头,愣了一下子。
“嘿。”我小声说。我们俩都还抓着那张字条。
“嘿。”他回应道。他眨眨眼,然后放开了字条,我连忙走开,心跳在耳中怦怦作响。我听到他小声喊我的名字,但我没有慢下来。
我低头看字条,他的字迹干净、工整。我把他的字条递给了美利坚合众国,然后我忽略了英联邦冲我招手的人,直接走向大会堂的双开门,走进午后的阳光。
我刚刚看到了约翰·麦克莱伦,过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又见到他了。他还认识我,他立刻就认出了我。
午饭时我收到皮特的一条短信。
“你见到麦克莱伦了吗?”
我打字写“是”,但又在点发送之前删掉了。我打了“不”。我不确定我为什么这样做,可能是因为我希望这是我的秘密吧,为约翰记得我而高兴,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