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笑的命运。”
克伦斯低声自嘲了一句,要问他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恐怕只有愤怒最能代表了,然而让他愤怒的不是知识教会想将自己当做小白鼠,也不是布拉德莱克这个精神病患者,而是他口中的命运。
这时,克伦斯主动合拢了摊开在自己面前的旧日之书,让那朵从书中降临的完美之花消失,然后凝目看向即将结束的漫长黑夜,低声问道:
“我很好奇,从我进入那座城堡后,你为什么出奇的安静,嗯,就仿佛阿奇柏德那条狗,它现在很乖,和此刻的。”
啪,的一声,最后那个代指某人的你,被忽然抽过来的巴掌堵回了喉咙深处,火辣辣的疼痛感从被扇中的侧脸上清晰传递到了克伦斯脑海。
布拉德莱克用了很大的力量,甚至将他的嘴角撕裂了,脸颊也开始肿胀,但克伦斯却没有生气,抬手用衣袖擦掉血迹,微笑道:
“呵呵…,虽然你一直在催促我离开,但我能感觉到你似乎并不着急,让我猜猜,你在等待什么,是祂吗,”
话音刚落,地面就开始了剧烈颤抖,种植着粮食的土地裂开了一道道裂痕,范围几乎覆盖了以垮塌城堡为原因周围十几公里的区域,这像是天灾,也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下发生剧烈战斗。
很快,裂缝中钻出了一条条全身漆黑,长着人类脸孔的蠕虫,它们似乎是受到某种驱赶,开始疯狂汇集到一起,形成了一座高大,充满饥渴,灾祸感的巨大肉山,上面有无数张模样不同的脸孔,它们同时张开嘴巴,发出了一声足以让人发疯的咆哮。
“普雷斯科特居然在愤怒,在恐惧。”
从那声咆哮中,克伦斯清晰感觉到了这位外神的情绪波动,这时,他脑海中忽然传来一阵强烈刺痛,思绪时而模糊,时而清醒,所有记忆如同出现故障的器械,在不断的分割和重组。
然后他觉得自己忘记了思考,吃饭,睡觉,活动肢体,总是他遗忘了一切,失去了一切,只留下一具空壳。
“到底发生了什么。”
念头未落,克伦斯便发现此刻的天空上出现了如繁星般无法数清的复杂符号,他下意识用余光撇了一眼,试图看清它们的含义,但脑海中的思绪就仿佛烧开的热水,不停沸腾翻滚。
“呵,真是不知道该说你是愚蠢,还是勇敢,劝你离开其实并不是欺骗。”
布拉德莱克的声音依旧带着玩味和漫不经心,他没有帮助克伦斯从庞杂的知识中摆脱出来,而是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一道身影从空气中浮现出来,降临到两位真神注视的战场,祂头发花白,眼窝凹陷,皮肤布满褶皱,带着几分书卷气,就许多知名学者或者教授。
但祂却有一双仿佛跨越了几个纪元的漆黑眼眸,里面包含着沧桑,深邃,以及最让人恐惧的期待,是的,期待同样会使人感到恐惧。
祂一手握着漆黑短仗,一手拿着精致的银色小壶,隐约可以听到里面有水声回荡,老者抬头打量了一眼黑色肉山,以及天空中的两轮巨大月光,脸上浮现一抹温和微笑,接着祂随手将银色小壶丢在克伦斯脚下,旋即消失于原地,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多停留半分。
克伦斯,或者说布拉德莱克控制身体尝试捡起银色小壶,可就在这时,空气中又出现另外一道身影,对方是一位全身被黑色长袍笼罩,无法分辨性别的存在。
注意到克伦斯脸上流露出的疯狂后,祂动了动长袍下的一根手指,还未被成功拾取的银色小壶下忽然出现了一只虚幻的手掌,抢先一步将银色小壶抓起,猛然丢向夜空中的两轮巨大圆月,身体随即消失。
布拉德莱克脸上的表情一僵,将视线对准了呈抛物线的银色小壶,眼眶里的金色圆环开始了逆时针转动,他在尝试篡改刚才发生的一幕,顷刻间,银色小壶开始按照之前的轨迹下落,目的地正是它被丢下的地方。
见状,布拉德莱克伸手去接,就在这时,一道月光正好映照在克伦斯的身上,原本表情呆滞,思绪沸腾的左半边脸孔忽然出现了细微表情变化,手掌在接住银色小壶的刹那猛得回缩,让银色小壶按照原本的命运回到他的脚边。
“要是我之前就在你的建议下离开,恐怕现在的我已经陷入了永眠,不会再有醒来的机会。”
已经拿回身体一半控制权的克伦斯语气平淡,短暂的失神并没有影响他对外界的观察,尤其是出现的两位存在更是印证了他的某些猜测,其中那位看不清长相的身影应该是女神教会的某位从神。
至于另外那位老者,就是让克伦斯感到既陌生又畏惧的存在的了,祂不仅坑了扎克里。涅滋华斯,还让醒来的精灵神和深渊脱离了造物主信徒们的控制,使世界的命运走向祂所期望的道路,这样的一位存在,要说不想着好好利用一下布拉德莱克这个精神病患者恐怕没人会相信。
似乎是正好印证了克伦斯说的话,布拉德莱克冷笑一声,出奇的没有喋喋不休,他竭力控制身体想要捡起银色小壶,而克伦斯却正好相反,两道意识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拔河比赛,谁都不肯退让。
另一边,随着巨大肉山上的脸孔,在夜空中复杂符号冲刷下一张张爆开,它的体型从原本足有四五十米高缩小了近乎一半,而那些被它藏在地下的分身则在一只只机械昆虫啃食下渐渐消失,隔断与自身的关联。
巨大肉山开始更加慌乱了,一条条滑腻触手似乎可以无限延伸,抽打向天空中的复杂符号,只可惜结果往往是以祂的触手被各种神奇力量所瓦解而终结,巨大肉山放弃了挣扎,不顾一切的想要逃离,复杂符号们就仿佛群星坠落般直接砸进了它的体内,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瓦解掉它的身体。
“不……。”
巨大肉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而这声音可以清晰分辨出来自一位女性,它本想再说些什么,可到嘴边的话最终都因为复杂符号带来的痛苦化为了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