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尽冬想復生半夏,这棺槨是用以保存半夏尸身的。」我道。
&esp;&esp;「替父王研製长生药是假,利用王族资源达成私欲才是真正目的。」言羲环顾四周,冷道:「我们来迟一步,尽冬已带着半夏尸身逃之夭夭。」
&esp;&esp;「逃不远的,尸体禁不起折腾,若不慎腐败或残缺,尽冬多年的念想就断了,他可捨不得。」
&esp;&esp;言羲下令封锁王都、搜找尽冬,冰窖、地窖等阴寒之所尤为重要,更要全城所有药铺提交药材买卖纪录交由太医核对,以查是否有人搜集与密室所存之药材。
&esp;&esp;儘管这次寻人闹得满城风雨,我倒不认为能轻易找到尽冬,狡兔三窟,尽冬这人心计深沉,他敢逃就必有后手,既知他一心只想復活半夏,即便我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我的,他研究多年皆无果,想来指望我这青冥族大祭司有其它法子助他达成心愿,否则他也不会长久以来留我一命了。
&esp;&esp;有关尽冬的消息尚未传来,我倒先听闻宫中已着手准备言羲出访各地一事,巴夏王出宫访视民间岂是小事,瞧着方旭日日领着宫人忙得水都喝不上一口便知言羲多重视此行。
&esp;&esp;言羲未及弱冠,以君王而言算是相当年幼,可兴许是经歷的事太多,他身上早早沉淀出稳重端正的气质,即使面对比他年长数倍的文武百官亦毫不势微,他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处事风格更是颇具霸王之气,伺候他的宫人时时得提起十二分精神,一旦出错便是刑罚加身。
&esp;&esp;一日,我与言羲用过早膳后,瞧阳光正好,于是一同到花园走走消消食,一行宫人远远跟在我俩身后垂头弯腰,方旭亦是刻意抱持距离、又不敢离得太远,深怕漏听了指令,他们如履薄冰的模样我似乎能体会,不久前我也曾有过惧怕言羲的时候,只是那种恐惧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消失得一乾二净了,回想起过去自己的胆小真挺可笑,他是稍嫌彆扭,但本性还是好的。
&esp;&esp;「他们挺怕你的。」
&esp;&esp;「理应如此。」
&esp;&esp;「也是,王嘛,谁不怕?」
&esp;&esp;「我瞧你胆子颇大,从前不怕我父王,而今亦是如此。」
&esp;&esp;「不,我怕过你的,也许是你和幼时相差太大,所以觉得陌生而不安吧。」
&esp;&esp;言羲身高高出我一截,以致他望向我时总有种居高临下之感,他笑问:「既说『怕过』,现在不怕了?」
&esp;&esp;「我连你的王袍都穿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指不定下回我连你的王椅都能抢着坐了。」
&esp;&esp;他停下脚步,转身正对我,说道:「不必抢,这王位本就是你让我夺来的,如今我收进囊中,你自然能坐。」
&esp;&esp;王位,那是多少人拋头洒血都摇不可及的权力,他竟能云淡风轻说要与我分享。
&esp;&esp;我回头看了身后的宫人们一眼,担忧他们是否听见言羲所言,近来我与言羲的流言蜚语不少,尤其尽冬的密室中我身披王袍之事传出去后,已有不堪入耳的说辞悄悄流传。
&esp;&esp;巴夏王与大祭司的情感纠葛可不是什么令人心悦的爱情故事,在这信仰苍穹的国度,我的大祭司身份带来的不仅是与眾不同的地位,更担负着世人对神的崇敬与期盼,他们不会容许大祭司沦为被感情牵绊的凡夫俗子,我此生註定独行,在隐隐死后,我更加篤信这点。
&esp;&esp;「你已是巴夏王,言行得多加谨慎。」我不希望我们的流言影响他在人民心中的观感,他刚成王,不能有任何差错。
&esp;&esp;言羲不以为然,反道:「王位之所以令世人趋之若鶩不正是因那无上权力吗?为王者无法随心所欲,何必为王?」
&esp;&esp;我不禁叹道:「这可真像暴君的发言呀。」
&esp;&esp;「若不想我成为暴君,便时刻在我身边督促我、提点我,否则我鱼肉百姓,你即是始作俑者。」
&esp;&esp;「少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esp;&esp;「起先是你要我成王的,你当然有责任。」
&esp;&esp;我回避他的眼光,转移话锋道:「不早了,朝臣还等着你议事,我先回参天塔了。」
&esp;&esp;我明白他的弦外之音,因此强硬地终止话题,他想我留下、他要我留下,可惜无论我未来命运如何,我都明瞭这座王宫绝非我的归处,我们……终将成为彼此生命中一个过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