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这儿,郗家母女怎么敢当着她的面,说要给荀引鹤娶个平妻的,郗家母女得有多瞧不上她?
江寄月动了下,在她正要说什么时,荀引鹤握住了她的手,道:“这样的事,若要你出面,还要我做什么?别与她们费口舌,降了你的格调。”
江寄月看去,就见荀引鹤似笑非笑地道:“郗夫人想亲上加亲,不如依我的主意,把五姑娘嫁给她的姐夫,如何?左右她长姐与姐夫感情不佳,身子也出了问题,子嗣艰难,迟早是要给姐
夫纳妾的,纳外人不如纳自己的亲妹妹,至少胳膊肘不会往外撇,正好两全其美。”
郗母与郗珠遗的表情瞬间就变了,尤其是郗珠遗,她作为女儿家要矜持,这种场合不好说什么,可是听了荀引鹤的话又实在着急,荀引雁是个什么德性,大家都有目共睹,她这样的品性,又怎么甘愿去配他呢?
可是荀引鹤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似乎当下就可以把这桩亲事坐实了。
郗珠遗委屈地道:“娘。”
郗母干笑道:“……也不是说不能生了,就是身子要好好调养。”
荀引鹤瞥她:“看来郗夫人是看不上我的弟弟了。”
郗母忙道:“哪有的事,只是……”只是原本郗家要巴结的就是荀引鹤啊,把女儿嫁给荀引雁有什么用?还不是和你荀引鹤隔着层关系,荀引雁又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能期待他什么?
荀引鹤道:“既然没有看不上,那双方就请官媒来说合,荀家并没有娶平妻的前例,但荀、郗两家关系匪浅,荀家愿意为五姑娘开这个先例。”
郗珠遗终于受不了了,道:“娘,我不嫁姐夫,我和姐姐共嫁一人,算什么?”
郗氏在三房过成什么样,郗珠遗看得一清二楚,她还那么年轻,可不愿意把自己的后半生也埋进黄土里。
但荀引鹤仍旧不客气,步步逼着,道:“成就一段娥皇女英的佳话,也是不错的。”
郗珠遗望着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说出如此的无情话,终于受不住地哭了。从前荀引鹤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只觉是她还小,荀引鹤注意不到她,可现在荀引鹤眼里终于有了她,却是为了把她往活死人墓去送,那种残忍让她心尖滴血。
她带着悲伤与失望,道:“我不嫁!说什么我都不嫁!”
她看着荀引鹤,睁大眼看着,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怜悯,而郗母已经急得再扯她了,在别人家这样大吼大叫已经很失礼了,何况郗珠遗这话根本就是在坐实荀引鹤所说的,看不起荀引雁。
无论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荀引鹤到底还是荀引雁的嫡亲哥哥。
郗母忙忙站起来了:“我们也在亲家母这儿叨扰一天了,也是该回去了。”
荀老太太也并没有说留饭这样的客气话,让丫鬟把这对母女送出去了。
荀淑贞还大声地追着她们说:“莫名其妙。”
江寄月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让她不要多话。
荀老太太道:“郗家那边究竟怎么了?”
老太太如今镇日就在后宅礼佛,对外头的事情并不了解,荀引鹤道:“官场不大顺利,陛下想把郗家的几个儿郎外放,上京只留嫡长子。”
他边说,私下却借着袍袖的遮掩,去拉江寄月的手,与她五指相扣。
荀老太太惊道:“这不就是在削权吗?从陶都景开始,陛下就一直在想这个了。”
荀引鹤道:“嗯,削减郗家的权力,是杀鸡儆猴,但不能让郗家覆灭,否则陛下也担心其他世家被逼急了而心生异端。”
江寄月倒是觉得这话熟,还在别院时,荀引鹤便与她说过瓦解世家联手的法子,当时说的就是这个。
然后她忽然发现荀引鹤在对着自己笑,于是也慢慢回过味来,这话是他给自己的解释。
他在告诉她,郗家此番上门,纯是利益,没有别的任何感情掺杂,所以不要怀疑他的清白。
江寄月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安抚似的摸了摸,她又能怀疑什么?荀引鹤要真的想,直接做就是了,她可拦不住。
*
夜间,一道身影穿过门,走进院落里。
郗氏站在廊檐下等着,看见荀简贞来了,松了口气道:“我犹豫了这么多天,还以为大姑娘不肯来了。”
两人往屋里进去,连宝雀都没让进屋,只在门外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