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年过去,法院又在为他寻找法援律师。
烟草的味道弥漫在舌尖有些发涩,程白垂眸把手里的烟头摁进了半满的烟灰缸里,淡淡道:“我知道了。”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言语。
唐驳无法揣度现在的她到底是什么心情,费靖那边也没有一定要问个结果,只是让他把这消息告诉程白,所以他没有多问什么,一欠身便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方不让端了两杯咖啡进来。
程白就坐在那片窗边上,正出神地盯着他那大鱼缸里游动的鱼,眉眼间是一种渺无的平淡。
他把一杯咖啡放在她面前,又看了一眼她放在旁边的烟盒和半满的烟灰缸,带了几分邪气的长眉便是一挑,坐在了她左手边的位置上,笑着道:“你是把我这儿当吸烟室了。”
话说完,他便捡起那烟盒,抽了根烟出来,手指一掀打火机的盖,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程白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没有接话。
距离和边斜那一番“深谈”,已经又过去了快一个星期。
两律所合作的那个破产管理官司最近到了紧要的时候,程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放任自己一头扎进工作里。
早上离开太早,晚上回去太晚。
边斜新书写完,工作室那边也有些事忙。
所以两个人这周几乎没打过照面。
那天晚上,她最终并没有说出那两个字,可相互之间的关系却莫名地陷入了困顿的冰点。
程白知道自己是想不清楚,也觉得想起来很累,下意识地抗拒,宁愿用工作填满自己也不愿意再去思考这些问题。
而边斜……
他大约是很清楚,那天的那番话已经是他能表达的极限,所以没有再做别的人和事——如果那天再超出一点,哪怕再多一个字,他们的关系都会立刻崩毁。
但也许,还是对她这个人很失望吧?
方不让抽了口烟,从窗内向窗外的高楼大厦俯瞰,莫名笑了一声:“我其实两度以为你跌倒了,会爬不起来。”
程白不咸不淡:“是吗?”
方不让吐出一口烟气:“第一次是你父亲的官司。像你这样刚进律师行业还跑去搞法援的傻子,我遇到过太多,后来都被现实教做人了。在我看来,那时候你和别人没区别。后来听说你跟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一起开了律所,我还挺惊讶。”
程白扯扯唇角:“承蒙你抬举了。”
方不让转回目光来看她:“第二次是去年初,3·28案的事情刚出。一般律师打个行政官司给政府找麻烦都过不了年检,有教唆嫌疑人钻法律漏洞的,身败名裂是正常,被司法局划进黑名单都不稀奇。可你命也是真硬,局里面竟然有人惜才护着,一转眼回上海来了。”
程白嗤了一声:“方par终于知道自己人缘差了吗?”
听得出程白最近心情的确不大好,往常看着挺平和一人,就算是对着他这种以往有过节且她也不大瞧得上的人,最少也能保持公事公办不带情绪地说话。
现在言语间却有点谁也懒得搭理的嘲讽。
方不让声音里透出些散漫的玩笑:“难得看到你程白心情这么糟,你这恋爱谈得值了。”
程白的面色终于冷了下来,连落在方不让身上的目光都没有温度:“像方par这样私生活混乱的人好像没资格来评价我的事吧?”
方不让一脸无所谓:“我为我的职业而生。”
程白摇头:“那你结婚干什么?”
方不让还真是回想了一下,算是头一次思考了这个问题,竟然道:“跟我结婚人,不是我喜欢的人,所以问题不大。再理性的人也难免昏头。有时候,结婚就是一个念头的冲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