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宋澜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江岸的脑子一直是嗡嗡的。
他看着宋澜脸上收敛起所有笑意。
他看着宋澜优雅的薄唇里吐出凉薄的字眼。
他看着那张温柔和煦的面庞在他面前碎成千万片,那些碎片重新组装,拼成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男人姿态散漫地坐在他对面,微微偏头看着窗外,面容冷硬言辞凉薄,却渐渐和十二年前的少年交影重叠。
直到他听到宋澜说:“绑架是老夫人擅自作出的决定……祭台周围有监控……我会救你……”
他才闭上眼松了一口气,深陷在椅子里,浑身都卸掉了力气。
江岸想,原来宋澜还是12年前的模样,没有变得更好,但也没有变得更坏。
他不是“真善美”的代名词,但也绝不是“恶”。
他会在被小孩咬伤后拿着玻璃片进行报复,也会在火车来临前将江岸赶下死亡之路。
他会在酒后胡言说想烧死全世界,也会在桥洞淹没之前抱着江岸走向地平线。
他会在每个夜晚将试图靠近的江岸踹出老远,也会蹬半个月的自行车把江岸送到父母面前。
就像现在,虽然他言辞冷漠凉薄,可他的计划至少保障了江岸的人身安全。
可是……宋澜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岸心脏紧绷起来,想起了那个十二年前醉酒后说想要一把火烧死全世界的少年。
他想,宋澜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才会在十四五岁的年纪流浪,才会想卧轨,想醉酒后将自己淹没在桥洞。
才会在二十七岁时以自己的婚姻作为计划的一环,来报复自己的亲生奶奶。
江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澜:“不就是争权夺利。我原本是爷爷唯一指定的宝木集团继承人,可老夫人偏心宋池,不同意。”
他在撒谎。
若真如他自己所言,为什么密室那张全家福上他还要用胶带遮住自己爷爷的脸。
就在这个时候,江岸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宋澜刚刚说,老夫人原来信仰过一段时间的渡灵教。
而渡灵教是一个,用自己的家庭成员为自己渡恶的邪教。
江岸神色瞬间变得清明。
如果宋澜被用来渡过恶,那么他身上必然有疤痕。
与此同时,一个场景又从记忆深处浮现。
那是宋澜第一次带着江岸去洗澡,江岸不小心闯入了宋澜的包间。
雾气缭绕,江岸什么都看不清,却隐隐约约看到,宋澜死死捂着自己的后腰——
“滚出去!”
“嘶啦——”
“竟然真的是……渡恶咒。”
“宋澜,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些的,那样我就不会怕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