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架车上,用被子蒙着,就知道车子紧一阵慢一阵晃着,听见跑步众人呼呼的喘气声,等到被子掀开的时候,乡卫生院就在眼前。天已经黑透了,透过灯光看见他们都围着我满脸是汗,穿白大褂的医生突然站在我的面前,给我量体温听诊,很快就挂上吊瓶,等平息之后,爸爸叫来的学生都回家,谁害怕叫移山、青山送他们,妈妈听了叫移山、青山留下,在这过夜以免有急事用,剩下的互相照顾回家吧?来的学生都走了,没一会儿,二伯、二大娘都来了,坐在我的周围劝着我,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也把爸爸、妈妈叫过去,去了回来说:“医生叫转院,先打个退烧针,到县医院治疗。”
“那咋办?”青山哥问。
“叫转院,打了退烧针就走,这样吧?你回去多拿点钱,拿个保温瓶、脸盆、拿点吃的,你看着拿,用什么拿什么?”爸爸对妈妈说。
“咱家有多少钱,你不知道。”妈妈转向二大娘说:“二嫂,你也回家,叫你手里的钱也拿回来,改天还你。我们现在就走,回家拿齐东西去县医院找他们。”
“你俩走吧,这里有我们爷四个哪?”爸爸说吧,妈妈和二大娘走了,我看见爸爸眼里也含着泪花。
县城离我家十多公里路,在我家北面,如果叫路取直的话,俺庄爬掉一小半。输液完了,我慢慢躺在架车上,蒙着被子,积雪厚了,实在难走,爸爸与二伯换班拉着,移山、青山推着到凌晨530分钟才到县医院,医生给我检查一遍,天有点麻麻亮才给我扎上针,医生埋怨爸爸几句,爸爸目若呆鸡地站在床前,两眼流着眼泪。妈妈和二大娘被着围巾来的时候,天明透了,所有的人到现在还没吃饭,妈妈买了一瓶热水,开始啃起凉饼子,喝口热水。妈妈说:“饼子是燕子做的,昨天给老薛拿的鸡腿没给老薛,她给菲菲吃一个,叫我拿回来,我又给她俩搁家里了叫她俩吃。”正在这时,走进来一群人,身上的雪还没打干净。呀,是薛姨,掂着礼物来的,我妈妈急忙接着,后面的人就站在我的面前,顾校长、银山姐、云山哥,还有俺大娘,俺大娘看上去约有三十六、七多岁,好漂亮哟。我看和我妈妈的岁数相似,我不看她,两眼转向银山姐,叫了句:“大娘,银山姐?。”
“别动,小杉子。”大娘走到我床前摸着我的头。
这时银山、薛姨来到我床前低下头看着我,银山姐叫声:“小杉子。”
“孩子,好点没有。”薛姨说。
“好多啦,头不疼了,谭老师啥时下葬。”我问。
“谭,谭,谭老师埋,埋吧了。”薛姨半天才呜弄上来。
“小小的孩,干吗惦记她呀。忘了小云吧,叫小杉子栽了个大跟头。”大娘说道。
“小杉子,听你大娘的话,她是我的大姐。”薛姨用手摸着眼泪。我看着大娘并没搭理她,我发现爸妈、二伯、二大娘、移山、青山都后退一步。
我吞吞吐吐叫了声:“大娘,你不知道我和谭老师多亲,让天天领着我,教我写诗、写歌词。”
“我知道,她经常夸你。”大娘看看我,她又扫下爸妈。
“薛姨,带我参加谭老师的葬礼。”我哭着说。
“孩子,你把你的病养好,考上大学,再去见谭老师,就是谭老师活着,谭老师也不让你这样做,听薛姨的话,听你大娘的话。”薛姨哭着小心压着我输液的手。
“别哭了,别冲着小孩哭,不好”顾校长说。
二大娘上前拽着薛姨,想岔开话题:“燕子也妈,你可知道燕子多能,昨天小杉子没馒头,都跟着小杉子来医院啦,燕子做的死面饼子,要是菲菲一人在家,那就饿人啰。小杉子也妈从乡医院回去,拿来的饼子我们吃着?”
“燕子会做饭,有水有面,饿不死啦,就是没小杉子心灵,小杉子的功课一点就透,二姐说燕子给个木头疙瘩敲不开。”薛姨说。
“那就行,女孩家。”顾校长道。
“那不能买点热馒头吃,天这么冷不怕凉。”大娘说。
“没钱,小杉子家的钱给谭老师治病了,留下八十多块钱零花的,还叫小杉子偷走五十哪?”二伯冲着大娘说:“我哥也没过苦日子,冬天冻坏的红薯生吃就吃啦,树皮馒头,树皮切碎搀面做饼子,吃着苦难吃,还拉不下来屎勒,就这俺姊妹几个也摸不着,都供应他上学了”
“小杉子也妈拿的饼子,我还叫俺家的馒头拿来啦,我们吃点凉的身体受得了。”二大娘也说。
“二弟,二妹,你哥没在家,我才知道一个小小的孩都献出爱心,回家我把钱拿来给小杉子治病。”大娘脸色通红,眼角噙着泪。银山、云山直叫大叔、大婶,薛姨在里面劝解,顾校长站着不动,爸爸捞着二伯,妈妈捞着二大娘,那场面快要发生战争似的医生听见了,也来劝架,这场闹的不欢而散,顾校长让云山开车回s市。临走时,薛姨用嘴唇吻下我的脑门,问爸爸:“小杉子得的啥病?”
“脑炎,发热烧到40°说不定管留后遗症。”爸爸的眼泪在眼圈打转。
“抓紧治,治好再回去。”顾校长差话,这时我才看清顾校长脸上发白无血色,芽咬着嘴唇印子多深,眼角含着泪说:“我有病小杉子就帮我,我现在”。
“医生,给小杉子,还有三妹化验肝部正常否。”大娘对医生说着,又转向薛姨说:“你也得化验,不可轻视。”
“我不搁这化验。”薛姨说。
“化验啥,医生。”妈妈问医生。
“血、尿。”医生道。
“薛姨,我去参加谭老师的葬礼。”我哭着说。
“小杉子听话,你越叫薛姨我心里越不好受,你好好的治病吧”薛姨擦着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