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则是选择成为热情大方的类型,通常,这样的人都比较善于同旁人打好关系,因而,李夫人一定是在联系各房小老婆上狠下了一番功夫,以至于尹老头的许多新老小老婆都将她视为这府院里难得的朋友,这么一来,既不会让尹老头觉得她麻烦,又能表现她的气度和好脾气。
尹老头的聪明小老婆那么多,可环玉偏偏哪个都不学,非走自己的那条死路,落得如今的境地,她也怪不得谁。
等等,既然我能看透环玉的性子,那么,这意味着……尹老头也清楚得很让我想想……婉宁是环玉身边的一等下人,也就是环玉的亲信。环玉已经失了宠,尹老头却没有将一等下人从环玉身边调走。环玉是个目光短浅不知轻重的性子,而尹老头深知这一点……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碧洗,不是甄夫人,甚至不是婉宁或者环玉,而是……尹老头
我一开始的猜测没错,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挑衅,是试探,他在试探如今已成为郡主的我,他究竟还能不能掌控,从前那个乖顺的我,在经过了两年多的磨练之后,头脑和心机有没有很大的成长。
这些,全都是尹老头的试探
这就是为什么胡管家会这样配合我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过了这么长时间甄夫人也没有回到兰园的原因,这就是我如此大动干戈也没有惊动尹老头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小遥仅仅是落了水,而没有身亡的原因。
尹老头在等,他在等着我一点一点查明真相,他正在暗处一点一点观察着我,估量着我的能力和胆识,猜测着我的想法,判断着现在的我是否还会乖乖做他手里的一枚棋子,考量现在的他是否有能力控制我。
为了既能衡量我的能力和我是否乖顺,又不会在我查明真相后跟我撕破脸,尹老头大费周章地想出了这样一个法子:利用环玉心里的不平衡,和她性子里的激进、不知轻重,尹老头告诉环玉,如果她能指使婉宁借机骗出小遥,并将其推入静玉湖里,继而惹怒我,那么,他就会重新给环玉从前一样的宠爱。
环玉被尹老头开出的条件冲昏了头脑,以为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即便惹怒了我,尹老头也会替她挡着,而且,对从前那种备受宠爱的生活的向往,让她忘记了恐惧,不顾一切地做下了这绝对会得罪我这个“郡主”的事。
但环玉没有想到的是,尹老头之所以选择了她,除了因为她性子里的那些冲动,还因为,如今尹老头对她已经毫无感情了,即便我查出真相,怒不可遏,尹老头也会将所有责任全部推在环玉身上,到时候,环玉已经是个不能为自己辩白的死人了,我即便想追究也无从追究。而尹老头,什么损失都没有。
这就是尹老头,冷血,无情,可以将任何人作为自己的棋子,并且毫无羞耻之心。
我开始庆幸自己在刚刚得知小遥落水的消息之后还保持了一丝冷静,那时我的直觉没有错,这件事果然是该在小遥醒来之前查明,因为,若是我在小遥醒来之后再弄清这些,就会处在绝对的劣势之中。
首先,我肯定无法弄清府内的现状,第二,如果没有经过这一番周折的查证,而猛然从小遥那里得到真相,我一定会失去冷静,落入尹老头的圈套。第三,在那样的圈套之中,我一定没有办法经过深思熟虑来行事,如果我爆发的话,尹老头一定会认定我不再有资格做他的棋子。
这样一来,冷血的尹老头,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抹杀我这颗已经不受他控制的棋子。我相信,现在的他,绝对有这个实力,让我消失的无声无息,还不被人所怀疑。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一二九章做戏
第一二九章做戏
经此一番考量,我只觉得一身冷汗,后怕不已。若是我被搅乱了心神,没有冷静下来查明这一切,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还好,还好我总算是弄清了真相。现在,我要想的就是,该如何应对了。
尹老头已经对我起了疑心,方才我的那一番调查肯定全部落入了他的眼中,要想装作落入了他的圈套恐怕已是不可能了。现在,我能做的,选择一个最佳的方式来回应尹老头的试探。
现在的我还不足以与尹老头抗衡,所以,我一定不能让他觉得我已经成了一颗不受控制的棋子。我要做的,是让他既明白我的实力,又不会太过提防我,我要让他相信,尽管在这两年多的磨练之后我变得成熟了,聪明了,但我还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我还是愿意为他所用。我要让他认为我已经成长为了一颗优秀的棋子,进而让他对我交付更多的机密,好让我掌握他的把柄,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也能对他有所防范。
但是,我也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千依百顺了,我要让尹老头不得不用我,却又对我怀有忌惮,不敢轻易逼我做些什么违背我心意的事。这样,我才能更有主动权,才能更安全。也只有反过来利用尹老头对我的信任,我才能实现自己的自由大计。
想清楚了这些,我定了定神,回身对彩蝶道:“彩蝶,今日之事速速忘了吧,对你没有坏处。现在去做你该做的事好了,我这里没什么要你做的了。记着我交代你的,不该说的话,最好烂在肚子里。”
彩蝶诚惶诚恐的想要跪拜,被我一把拉住。“行了,别行礼了,地上脏。”彩蝶一边点头一边说:“郡主放心,今日之事,彩蝶死也不会说的。郡主对彩蝶一家的大恩,彩蝶永世不忘。”
我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彩蝶又福了福身,终于三步两回头的走了。
看着彩蝶走远了,我才长出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脑袋,我闭着眼养了养神,歇了片刻,终于打起了精神,恢复往日的神情,步履泰然地朝芦园走去。
这会儿,碧洗请的大夫怕是早已到了。其他该到的人,大抵也到齐了。
那么,此事也该做个了断了。
我不紧不慢地回了芦园,站在院子外时就已听到了里面的人声嘈杂。果然都到了。如往常一般,我轻提裙摆,以绝对闺秀的姿态袅娜地走进芦园,不需我说什么,满院子的人见到我来,立刻都噤了声。
挺着那有如怀胎十月的肚子,尹老头憋屈的坐在院里那小小的石凳上,脸上写满了对这石凳的不满。“父亲,今日月儿匆忙离席,弃父亲和几位姨娘于不顾,实在是不懂事之极,还请父亲责罚月儿。”尹老头的视线一转向我,我立刻走上前去,作势便要拜他。
尹老头拖动他臃肿的身体堪堪扶住了我,许是刚才起身时用了太大的气力,尹老头憋红了脸对我道:“瞧月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为父怎会是那样迂腐的人你最中意的丫鬟出了事,你心中焦急也是理所应当的。为父怎会如此不通情理,因此事而责怪于你?”
我顺杆而上,扶着尹老头的胳膊道:“父亲对月儿实在是太宠溺了,明明是月儿的不是,父亲却不忍责怪,还如此宽慰月儿,这叫月儿、这叫月儿如何是好呢。父亲……”说着,我捧出一泡泪来,泪眼婆娑的望着尹老头作无语凝噎状。
尹老头的演技也是不容小觑的,他立刻以慈父状回应我,瞧他那憋得通红的眼睛,真让人不得不相信他即将老泪纵横,不得不相信他对我这个女儿爱得深沉。
一旁的一众看客,那几位夫人,一个个的也皆是一副热泪盈眶的模样。甄夫人一边揩眼泪一边感动地道:“老爷和郡主真是父女情深啊,放眼这天下,没有几个父亲能像老爷一样疼爱女儿了,也没有几个女儿能像郡主这般孝顺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