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容成聿赦免了尹茂修的罪,并且追谥他为护国公。
此事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众臣皆认为,尹茂修身为国相,暗通韩氏一族,是不可饶恕的重罪,即便他已身死,但他的罪孽却没有因为他的死去而消失,即便他死了,也要背负罪名,这样才能以儆效尤。
容成聿却举出了许多尹茂修在职期间,做过的利国利民的事,以及推行的一系列有利于国家强盛的方法,说他虽然犯下了大错,但功过不可简单相抵,应该分别对待。当初抄家问斩,正是清算他的罪过,而现在追谥他,则是嘉奖他的功。
君臣之间就此进行了长达五日的拉锯战,最终以容成聿的胜利告终。早已破败的尹府被下旨重修,那些被流放的尹氏族人也都获得了赦免,尹氏重又成为大炎的名门望族。
在此期间,我曾屡次劝容成聿三思,尽管我是尹家的女儿,但我同样是大炎的皇后,我不能纵容皇帝犯错,尤其是为了我而犯错。但每每我劝他时,他总说,尹茂修已死,追谥也好,鞭尸也罢,在本质上没有任何的区别。尹茂修此生唯一的价值,便是将我带到这个世上,而他能在死后恢复清白之名的唯一原因,也是如此。
容成聿想要用这种方式告诉天下人,他有多爱我,同时也是在用这种方式,讽刺尹茂修。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在为后面将小遥嫁入睿王府的事铺垫。
而我,只希望这件事的负面影响快快消散,纵然给尹茂修一个毫无意义的空名头,对于大炎来说没有丝毫的影响,但我不想让任何事影响到前朝的政事,影响到容成聿。
就在尹茂修获得护国公追谥后的第十日,容成聿正式通知礼部,给小遥赐姓尹,同时让史官记录大炎长安皇后收义妹之事,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在我和小遥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礼部那边,已经拟了名字来呈给小遥,让她选。
如果说刚开始小遥还不明白为何尹茂修会突然被追封,那么当她接到圣旨时,一切她都清楚了。
那晚,她一直跪在我房外哭,不进来也不离去。画竹画柳只当她是舍不得我,劝了她几句便离去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即将获得的幸福和荣耀,到底来自于什么。
虽然面子上说小遥是要成为护国公二小姐,但实质上,却是当朝皇后认义妹。故而,礼部承担了小遥的拟名。
“叙”“兰”“华”,这是礼部最后呈上来的三个字,我特意把小遥叫到身边,让她自己拿主意。一开始,她坚决要我替她选,但我认为,这名字以后是要跟着她一辈子的,所以坚持要她自己选。
将三个字反复看了又看,小遥最终将那个兰字拿开。
这个兰字固然有蕙质兰心之意,但的确太过常见,小遥不喜欢也是自然。从我自身来讲,也不甚喜欢这样的名字。许是因为当初尹茂修为我起名时,一个月字便将我草草打发了的原因吧。
在叙字和华字之间犹豫了许久,小遥伸出手,想拿那个叙字,我忍不住提醒道:“皇上早年夭折的亲妹妹名叫萦絮,你若取了这个‘叙’字,未免有些不敬。”
小遥面露喜色,显然是因为我替她拿了主意。
“那就华字吧!尹华,真好听!”小遥再次露出睽违已久的天真笑容。虽然我知道,或许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但能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笑容,我便有信心,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即便没有我在,她也一定能靠自己撑过去。
明眼人都知道,小遥不会平白无故的成为我的义妹,护国公的二女儿,所以,当容成聿下旨赐婚时,朝臣都是一副意料之中的反应。
一开始容成聿本欲直接赐婚,让小遥做睿王的正室,但是不出意料的被言官们百般阻拦,说小遥不过是义女,做不得亲王的正室,何况护国公本就曾是有罪之身,如此安排会引起百姓不满。
容成聿则是早就知道会如此,也没有和那些言官争执,直接下旨让小遥做了侧王妃。见容成聿有所退让,那些言官自然也不好说什么,睿王和小遥的婚事就这样被定下了。
为免迟则生变,我和容成聿都倾向于尽快让二人完成婚礼。得到消息后,兰姨表现得很平静,这让我一直不太理解,我一直以为,她很喜欢小遥,若是小遥做了她的儿媳妇,她应该是会欢喜的。或许兰姨也觉得小遥出身平平,配睿王有些不合宜,但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护国公二小姐,兰姨即便不满意,也只能搁在心里了。
我倒觉得,这件事并不难解决,对于任何一个婆婆来说,儿媳最大的孝顺便是为她生下孙儿。若是小遥早早为兰姨生下一个宝贝孙子,兰姨一定会放下成见的。毕竟,自从她回到宫里,小遥常常会去若幽馆陪她,打心眼里,她也不会讨厌小遥的。
一切都定下之后,便只等大婚了。
小遥的喜服是我亲自去针功坊定下的样式,见我这般重视,那些绣娘自然不敢疏忽大意,一针一线绣的很是密实。喜服做好的比我想象的还要早,当小遥穿上喜服给我看时,我忍不住心里一酸。
这个陪了我多年的小丫头,终于也要嫁人了。
因为是皇帝赐婚,于情于理,作为主婚人和证婚人的我与容成聿,都应该亲自到睿王府参加喜宴。
和我出嫁那日一样,一大早天还不亮,小遥便被嬷嬷们拉到镜子前打扮。有了看我出嫁的经验,小遥倒没有表现得特别惊慌,但看她的表情便知,她有多么欣喜。
看着小遥上了花轿,火红的送亲队伍浩浩荡荡出了宫门,我这才神色黯然地回了毓淑宫。
毓淑宫里四处遗留着鞭炮的余味,画竹画柳两个丫头陪着小遥先行去了睿王府,那些扫洒的宫女太监也去各宫苑分喜糖去了,整个毓淑宫里空荡荡的,正如我空荡荡的心一般。
“舍不得了?”身后响起容成聿的轻笑,我转过身,径直扑进他怀里。他什么都没有再说,只轻轻的抚着我的背。我以为我会大哭,但是并没有,我只是特别的伤心,又特别的高兴。
不知过了多久,容成聿轻声道:“安安,收拾一下,该出宫去了,别让两个新人等急了。”
我点点头,从他怀里抬起头,整理自己的发髻。“已经很好了”,容成聿说着,牵了我的手,直接出了毓淑宫。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安全起见,我们乘的只是刻有皇族印记的普通马车,一路上,容成聿时不时便会说起一些有趣的段子,想要逗我开心。我怎会不知道他的用意,是啊,小遥大喜的日子,我怎么可以苦着张脸。
马车一在王府外挺稳,便听见福公公熟悉的声音:“皇上驾到!皇后驾到!”待我们进了院内时,地上已跪了满地的人。
“都起来吧,今儿是老五的大喜日子,大家都随兴一些,不必拘着礼了。”容成聿摆摆手,与我一道走到上首的主位坐下。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三七四章野心勃勃的病秧子
第三七四章野心勃勃的病秧子
我扫了一眼在座的宾客,大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想来其中很大一部分当时也参加了我和容成聿的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