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而行。
赵晴到底是贵门女儿家,身子娇贵,行不及一个时辰便已冻得手脚僵冷,薄唇泛紫。二人只得就近寻了间茶铺下马,要壶热茶来暖身。
赵晴捧着茶杯,送至嘴边,呷了一口,身子兀自瑟瑟发抖,一张俏脸全没了血色。
凌云轩大感心疼,于包袱中取了件厚袄披在她肩上,道:“赵姑娘,劳你如此辛苦,在下万分地不过意。”赵晴白他一眼,小嘴一撅:“口是心非。”
凌云轩不解其意,问:“敢问姑娘何出此言?”赵晴放下茶杯,别转娇躯,冲着凌云轩说:“你若真不过意,便不遣我回家了。”凌云轩颇为无奈,心想:“这般强词夺理,便算不去陈州,上黄山、下越州,可更苦了你。说来说去,总归不想回家。”微微一笑,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赵晴轻轻啐了一口,脸上却显出一丝绯红,低头道:“凌大哥,归家之前,你唤人家小晴如何?”
凌云轩蓦然一怔,暗忖:“姑娘家心思果真古怪,陡然间抛出这没来由的话来。”身子往后一摆,*在椅上,洒然道:“我可不敢,这可是你……”他本想说:“这可是你尚大哥叫的。”但怕触及她伤心事,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赵晴秀外慧中,如何听不出他意思,当下将脸一沉:“休要提他!”继而只是喝茶,再不开口了。
凌云轩见她面有愠色,只好陪她多饮几杯,见机道歉。
忽然,赵晴微觉困意渐浓,开口道:“凌大哥,好生奇怪,怎的……茶……也醉……”说着说着,口齿竟也不清,颓然倒地。凌云轩大吃一惊,忙去扶她,却感脑中如搅了泥浆,昏昏沉沉,暗呼:“不好,茶中有毒!”乃使劲抬手,封住赵晴手腕神门、肘弯少海两穴,不使毒质攻心,这才坐好,调息逼毒。此刻方觉店中三个伙计已没了人影。
但见后间步出三人,一个秃头短颈,身如竹竿;一女浓妆艳抹,嘴挂荡笑;中间一人手裹黑纱,却不是绿竹又是谁,两边的自然是青松、红梅了。
凌云轩懊悔不已,心想今次疏于防范,竟着了阎罗门的道。这三人任何一个均够斤两与他纠缠,如今更是中毒在先,落于三人合围之中,直叫他寒向胆边生。
绿竹狞笑道:“凌云轩,上次由你侥幸逃过一劫,目下又当如何啊?”耳边响起红梅银铃般的笑声,道:“这便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妙极!妙极!”其音之尖,令人毛骨悚然。
凌云轩加紧运功,力求暂将毒素困于胃中,能抵一时便抵一时,盘算着无论如何,也要设法救赵晴出去。
阴阳三煞并不急着动手,要待凌云轩毒发之时,群起而攻之。凌云轩看了看三人,又看了看赵晴,思计撤退。
乾坤气由丹田散开,死死裹住胃中毒汁,不使之扩入其余内脏。当日,凌云轩曾自解朱温所下蒙汉药,以他此刻修为困住毒素当是绰绰有余。于是暗中察看茶铺情状,希冀思得脱身之法。
此铺乃一起脊瓦房,四墙俱是土坯,屋顶重瓦全仗一根巨木横梁支持。
凌云轩豁然得计,一眼扫过三煞,见他三个尚无出手之意,心中大喜,旋即腾身而起,直直冲向房梁。
阴阳三煞方才见他面色铁青,凝坐不动,皆以为药性渐起,正在得意,猛然给他高高跃起,竟愣住了。凌云轩引刀出鞘,一招“化雪晴天”使出。
只见化雪刀抡成一圈,却似有千百个刀身旋开;寒光闪起,“啪”的一响,木梁断作两截。这是“化雪刀法”中最为精妙的一计,砍开巨木直如切削豆腐一般。
房梁从中断开,轰然砸下。眼看头顶巨木压来,三煞难以躲避,齐出掌来托。凌云轩却于空中一个团身,反向下坠,先于梁木落地,双脚一弹,转力扑向赵晴,右臂一紧,将其抱起,纵出铺外。
梁木一毁,上方瓦木没了支撑,如雨似雹地砸下来。一座茶铺霎时间化为废墟。
凌云轩心知以三煞功力,必破围而出,是以不敢停步观看,发足狂奔。又听身后三声爆响,三煞定然已脱困来追。
凌云轩现如今怀抱赵晴,腹中又有毒素作祟,自是无法将浮龙身法发挥极致,虽是进了全力,以致耳际生风,却仍听到身后赶步之声渐近。
及至一片树林,斜刺里窜出十余名阎罗门鬼面杀手,拦住去路。凌云轩慌得六神无主,暗叫:“天啊,后有追兵,前有围堵,必死无疑了。”
却听背后青松大喊:“凌云轩,哪里走!”又叫:“孩儿们,将他大卸八块——”杀手们得了命令,眼中凶光大盛,举刀砍来。
第九章 岛中自有芙蓉面(一)
凌云轩心急如焚,顿生起前所未有的杀机,顾不得许多,将赵晴换至左手抱定,右手提紧化雪刀,直向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