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於贝娄博士来说,今天还没有结束;事实上他忙到现在,虽然很渴,却仍然滴水未进。他跳进一部英军卡车,准备回到赫里福,因为那里还有些事没有结束。
「噢!宝贝。」查维斯终於找到了他太太;她正在医院外面,由一排SAS部队保护著。佩琪一看到丈夫,就马上跑过十级楼梯来到查维斯面前,紧紧把他抱住。
「你还好吧?」
她眼里含著泪水点了点头,然後反问:「你呢?」
「还好,那边的情况一度很紧张,弟兄们有些折损,不过现在一切都在控制中。」
「他们当中的一个……有人把他杀了,而且……」
「我知道,当时他正拿枪要胁你,如果不是这样,他不会被杀的。」查维斯说著便想起自己应该请汤林森喝一杯——事实上,他还欠汤林森很多,但对战士来说,最好的还债方法就是请喝酒。不过,当他把妻子抱在怀里时,心里却是百感交集,眼中不禁涌出泪水。查维斯眨了眨眼,把眼泪又给压了下去,因为硬汉是流血不流泪的。他心想,今天发生的事不知道对妻子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她是个救人者,不曾伤害过他人的生命,不过如今她却戏剧性地历经了如此接近死亡的过程。那些爱尔兰共和军的混蛋!他们竟敢侵犯到他的生活,又攻击非战斗人员,还杀了他的队员——一定是有人提供了暗杀名单给爱尔兰共和军,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出这个害群之马。
「肚子里的孩子怎样了?」查维斯问妻子。
「很好,丁;真的,我很好。」佩琪再三保证。
「很好,亲爱的。我还有点事要办,你先回家吧。」他对一个SAS部队的士兵大声说道:「先把她送回基地,明白吗?」
「是,长官。」那名班长回答,然後带著佩琪一起走到停车场。珊蒂.克拉克和约翰也在那里,他们彼此拥抱著,紧握著双手。这位班长显然准备把珊蒂和佩琪一起带回约翰的营区,而且还有一位SAS部队的军官自愿以机枪护送她们回去。
「现在要去哪里,C先生?」查维斯问。
「我们的朋友都被送到基地医院去了;保罗也在那里。他要见见葛拉帝——那个首领——他做完手术之後。我想我们最好也在场。」
「了解,约翰,那就走吧。」
波卜夫正在回伦敦的路上,边开车边收听车上的广播。在他看来,无论是谁在负责新闻简报,他都知道得太多,也说得太多了。然後他又躲至报导中指出主导这次行动的爱尔兰共和军首领已经被抓到了,这让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心想:如果他们真的逮到了葛拉帝,那他们一定会得知他的身份,也一定会循线找到他,他的化名、银行户头、资金流向,还有很多该死的事都会一一曝光。不过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更重要的是要采取适当的行动。
波卜夫看了看表,还好这个时候银行还在营业。他用行动电话打到伯恩的银行,没多久就找到一名负责的行员。波卜夫先把银行帐号告诉对方,再报出密码,银行行员立刻用终端机打开波卜夫的帐户,随著指示把帐户内的钱转到另一个户头里。一瞬间,波卜夫的存款更又多了五百万美金,但不幸的是,敌人很快就会知道他的化名及外貌。他必须尽快离开英国。他从高速公路下交流道,抵达了希斯洛国穄机场,然後把车子停在四号航站大厦。十分钟後,他便归还了租来的车子,买了一张英国航空公司飞往芝加哥的头等舱机票。这一段路程著实赶得很急,但他还是办到了。在他扣上安全带之後不久,这班七四七客机便缓缓地驶离了停机坪。
「事情真是一团糟。」约翰.布莱林把办公室里的电视音量调成静音後说。
「他们运气不好,」亨利克森回道,「不过那些突击队倒是表现得非常棒,只要敌人露出破绽,他们就能立刻加以利用。真该死,他们倒下了四、五个人,不过毕竟他们当中没有人曾经面对过这种实力坚强的部队。」
布莱林知道在亨利克森心里,他的立场是十分摇摆不定的,但他又必须多少对自己煽动的攻击行动成员感到一些同情。「一切都成定局了吗?」
「嗯,如果他们真的抓到了首领,那他们就会好好地『侍候』他,不过那些爱尔兰共和军的家伙嘴巴可紧得很;我的意思是说,他们是打死都不会开口的。唯一的例外是迪米区,他是个行家;根据我的了解,他目前应该正在逃亡的途中,或许正坐在飞机上前往某个地方。他身上有所有的伪造证件、身份证、信用卡等等,所以他目前应该是安全的。约翰,波卜夫身为前国安会干员,自有其一套应变措施,相信我。」
「但是如果他们抓到他,他会全盘托出吗?」布莱林问。
「这个我承认会有点风险,他大概会把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地招出来。」亨利克森承认道,「如果他回来的话,我会把这当成首要危机事件来处理……」
「这……把他除掉……会不会比较好?」
亨利克森看得出来他的老板对此深感困扰,所以他准备小心但诚实地回答这个问题:「严格说来,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好,不过会有其他的风险。约翰,他可是个行家;他可能早就设了一个安全信箱以防万一了。」看著布莱林满脸不解的神色,亨利克森解释道:「当你警觉到自身安全受到威胁时,就可以先写好一些高度机密,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如果你没有定期到信箱去作重新设定之类的动作,那么这些情报就会按照原订计画送到某人手中。只要请个律师,就可以帮你把这个事情办妥。总之,这对我们来说有极大的风险。无论是死是活,他都可以整死我们,而根据目前的情况看来,让他死会让我们的处境更危险。」亨利克森停顿了一会儿又道:「约翰,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最好留他活口,这样才好控制他的一举一动。」
「好吧,比尔,那这件事就由你来接手。」布莱林说完便坐回自己的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他们差一点就要让自己陷入不必要的风险之中。现在的确应该要牢牢地控制住那个俄国佬波卜夫,甚至要去救他一命——该死!他想,自己竟然要救他一命;他希望波卜夫能感激这一切,因为布莱林自己就感激这一切——虹彩部队目前应该是受到了重创。波卜夫先前完成的两次任务,引起了全世界对恐怖主义的重视,也使得全球保全公司因而得到雪梨奥运会的保全合约,之後他又找人重创了虹彩这支新成立的反恐怖部队。一切都如他当初所设想的进行著。
然而就在此刻,布莱林却感到一丝丝的焦虑。这应该是正常的,他心想;自信这种东西是会变化的,当你距离目标愈远时,便愈会觉得自己是无敌的,但随著计画的推展,各种客观条件及危机慢慢涌现时,你就会开始心生怀疑。不过这并没有造成任何改变,不是吗?计画本身是完美无缺的,他们只需要执行它就可以了。
在三个半小时的手术过後,葛拉帝於晚上八点被从手术室中推了出来。贝娄看著监视仪器上的读数,上面显示葛拉帝的情况良好。他们用碳钢合金钉固定住他的肱骨,而且可能会永远留在他的体内,这或许会让他将来在通过国际机场的金属探测器时很不方便——他可能要在金属探测器前脱光衣服才能证明自己没带枪。幸运的是,他手臂的神经组织并没有因为被子弹打中而受损,因此日後应该还可以使用。另外,胸部的伤是小事,所以他将会完全康复,而且将以这副健康的身躯迎接未来一辈子的牢狱生活——这是英国军医的结论。
贝娄坐在恢复室里,看著生命迹象监视器,等待著葛拉帝苏醒;这不是最重要的工作,但却是最耗时的。
门口同时有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员看守著,克拉克和查维斯也在场。贝娄特别提醒自己,这个人无耻地发动攻击,袭击他们的弟兄以及妻儿。查维斯的表情虽然很冷静,但眼神如电,既深沈又冷酷。贝娄认为自己熟知虹彩部队里的上层人物,毫无疑问的,他们十分专业;以克拉克和查维斯为例,他们生活在不为人知的世界里,从事不为人知的事情,而这些事是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的。不过贝娄很清楚,他们两人都是奉命行事;说他们的工作性质与警察相近也不为过,因为他们都是维护秩序的人。或许他们有时也会违反规定,不过那也是为了要坚守理念。他们和恐怖份子一样,都是浪漫主义者,而两者之间最大的差别就在於理由的选择上;他们选择保护其他人,而葛拉帝这类人则是心怀不满。就是这个不同的选择使他们成为不同的人。现在,无论克拉克和查维斯多么憎恨这个沈睡中的男人,他们都不会伤害他,因为他们会把葛拉帝留给社会来审判,用他们矢志维护的制度来惩罚他的暴力攻击行为。
「可以开始了。」贝娄看著葛拉帝的生理指标回到正常读数,身体开始微微抖动;这显示大脑已开始重新运作,但似乎还无法完全控制自己。过了一会儿,葛拉帝的头部就开始缓慢地向两边转动,再来……
他的眼廉开始微微抖动。贝娄把相关的证明文件看了一遍,暗自希望这些由英国警方及MI—五提供的情报的确有用。
「西恩?」贝娄说,「西恩,你醒过来了吗?」
「谁?……」
「是我,吉米.卡尔,西恩。你现在回来跟我们在一起了,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