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圣水!圣子大人要给我们点圣水赐福!谢圣子恩典!”
人群里,一道高昂的嗓音脱颖而出,径直砸在几人的耳朵里。
沈南桑一眼扫过去锁定那人的身影,眉梢微挑又看向弃秋荧,粉嫩嫩的舌尖抵在齿间不做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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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圣水需得人挨个上天坛,陆阙身为圣子只需站在天坛中央,手指沾染圣水点在对方的眉心之间,心诚即可赐福。
弃秋荧显然早有准备,让人抬了木楼梯架在祭台边供人上下。
那所谓的圣水也是他们一早准备好的。
沈南桑凑近闻了闻,无色无味,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井水。
“为什么?”166小说
陆阙站在她身边,腰间挂着的几串小铃铛被风吹的叮铃作响。
他微微倾身,颈间繁琐的项圈随即垂下,银片扫过沈南桑的耳朵,她歪头明知故问:“什么为什么?”
陆阙望着她水润亮丽的眸子,任由她转过来的鼻尖擦过他项圈上的银片与铃铛。
“为什么嘴上说着要我决定,却一脸要是我不答应就再也不理我的表情?为什么要指名让弃秋荧在我身侧一起,又为什么,要陪着我?不是说过要你安生的待在府里,不要给我惹麻烦?”
你不怕染病,不怕难受,不怕死吗?
最后那一连串的疑问,他留在唇齿之间,踟躇间又给咽了回去。
沈南桑眼睛尤其的亮,瞟了眼不远处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在场的弃秋荧,她一脸的无辜。
“陆显知,我不是在惹麻烦,你不傻呀,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是真的怀疑陆阙在这儿与她装傻。
不过既然他问,她便答。
“弃秋荧做的这一切都太刻意了,刻意要你来启这所谓的天坛,刻意绕过你不许你戴面纱,又刻意在时疫当前召集全城的百姓来此。
陆显知我听见了,就刚刚他们准备圣水的时候,我听见底下有人抱怨,他们不是自愿来的,我想也是,所以我就绕到下面旁敲侧击的问了几个人,然后你猜怎么着?”
伸出食指撞了撞他项圈上摇摇晃晃的银片,她笑意扩散,却少见的没有几分真心。
“他们都是被逼着来的,衙门在市集门口贴了告示,每家每户需得来至少一人,来的人皆可得两锭银钱,可谁若是胆敢不来,一人需得上交十锭银子,无论患病与否,不然就得下大狱。
衙门打着为他们好的名头,干的却尽是些地痞无赖强买强卖之事,有病无病凑在一起,后果如何衙门的人再糊涂也不会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可他们视若无睹,你猜这背后,谁是推手?又是谁,能给他们这样大的勇气与财力。”
弃秋荧搓着肩膀尽可能的远离待会儿供陆阙点圣水赐福的位置,只恨不能早早的走。
不安乱瞟的间隙,她无端觉得背脊生寒。
那是一种被凶狠动物盯上的恶寒。
慌乱间她倏然对上沈南桑那双阴测测的眸子,身子立时僵硬。
沈南桑却仿若无意,视线蜻蜓点水一般,匆匆落下又离开,不带分毫痕迹。
拉住陆阙的衣襟将他往下扯了扯,沈南桑故意借陆阙的脑袋挡住弃秋荧的脸,音线微凉。
“方才底下那人喊的谢你恩典,你以为真是他听见了?我可都瞧见了,一边喊他的眼睛就没从弃秋荧身上离开过,这不明摆着是她事先安排的人,就为确保万无一失。她如此行事,大胆又不计后果,无非是想要你染病。
大胆些猜想,她得不到你,你的一再拒绝落了她公主的面子,尤其前些时日见你容貌没有被毁,而你偏又娶了我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于是她心生歹念,想你染病一命呜呼,可谓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举。”
陆阙皱了眉头,因得她那句‘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